"所以这个'粒子美人'的设定，就是她能操控量子纠缠态？"我咬着笔帽，盯着数位屏上刚画完的漫画分镜。
周三下午的工作室只有我一个人。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把木地板烤得暖烘烘的。新连载《粒子公主的奇妙冒险》已经连载到第三话，主角终于要进入神秘的"蓝光实验室"——灵感当然来自江述白的量子实验室。
"差不多吧。"视频通话里的林小雨嚼着薯片说，"反正你的读者都是来看恋爱的，物理设定糊弄一下就行。"
我撇撇嘴，继续细化背景。漫画中的实验室几乎是我记忆的复刻——中央的环形装置、墙上的复杂公式、甚至那个闪着蓝光的粒子约束场。唯一不同的是，我把江述白的形象性转成了高冷女科学家。
"完成！"我伸了个懒腰，将第三话上传到平台，"明天江述白看到肯定又要皱眉了。"
"你老公真是你的头号黑粉。"林小雨笑道。
"才不是！"我反驳，"他每次都会认真做批注，比如'量子隧穿不是这样表现的'，或者'这个方程式写反了'..."
挂断电话后，我哼着歌收拾画具。这部新漫画反响出乎意料地好，编辑甚至提议出版单行本。想到江述白看到漫画时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我忍不住偷笑。
晚上七点，江述白发消息说要加班核对实验数据。我窝在沙发上看电影，两只猫蜷在腿边打盹。电影放到一半，门铃突然响起。
"谁啊？"我透过猫眼看到一位穿深色西装的中年男子，胸口别着某种徽章。
"国家安全局的。"对方出示证件，"李剑锋。关于您的漫画作品，有几个问题需要核实。"
我僵在门口，大脑一片空白。国安局？因为我的漫画？
"您...是不是找错人了？"我声音发颤，"我只是画漫画的..."
"《粒子公主的奇妙冒险》作者许棠，没错吧？"李剑锋语气平和，但眼神锐利，"能进去谈吗？"
我机械地让开门。他在客厅沙发坐下，从公文包取出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显示着我的漫画最新一话。
"许女士，您漫画中描绘的实验室场景，是根据真实地点创作的吗？"
"是...是我丈夫的实验室。"我绞着手指，"但我只是去参观过一次，所有设备都是凭记忆画的..."
李剑锋点开其中一页，放大那个环形装置："这个量子约束场的结构图，包括这些参数显示，与理工大学张明远教授团队正在研发的原型机高度相似。"
我的胃沉了下去。那天在实验室，我确实拍了几张照片...
"我没有泄露机密的意思！"我急忙解释，"我只是觉得那个蓝光很漂亮..."
"我们理解。"李剑锋露出一个不达眼底的微笑，"但您能解释一下这个吗？"他取出一份泛黄的档案袋，封面上赫然印着"绝密"和"1992"的字样。
更让我心惊的是档案角上的两个名字：江远山、柳雪（我母亲的名字）。
"这...这是什么？"我伸手想拿，他却收了回去。
"二十多年前的一个联合研究项目。"李剑锋观察着我的反应，"您母亲从未提起过？"
"没有..."我声音微弱，"她和江叔叔是大学同学，仅此而已。"
李剑锋似乎想说什么，门锁突然响动。江述白拎着公文包走进来，看到客厅场景时瞬间僵住。
"这位是...?"
"国安局的李同志。"我跳起来跑到江述白身边，"他说我的漫画..."
"涉及国家机密。"李剑锋接过话，站起身，"江博士，久仰。我正想联系您。"
接下来半小时是我人生中最煎熬的时刻。李剑锋展示了更多证据——我的漫画中某些细节与他们的机密研究重合度高得惊人，甚至包括一些未公开的技术参数。
"不可能！"我打断他，"我只是画了看到的东西！那些参数什么的根本不懂..."
"许女士，"李剑锋意味深长地说，"您确定没有接触过相关研究资料？比如...您母亲留下的笔记？"
我母亲？我看向江述白，他的表情异常复杂。
"李处长。"江述白终于开口，声音冷静得可怕，"我妻子确实只是艺术创作。如有必要，我愿意配合审查她的所有作品。"
"江述白！"我震惊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他没有看我，继续道："同时，我可以担保她绝无故意泄密的行为。这明显是个巧合。"
"巧合？"李剑锋轻笑一声，从档案袋抽出一张照片推过来，"那这个呢？"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江父和我母亲，穿着白大褂站在一个类似实验室的地方。他们中间的操作台上...赫然是那个蓝色粒子装置的原型。
我感到一阵眩晕。江述白扶住我，他的手冰凉。
"我需要和上级汇报。"李剑锋收起资料，"在此期间，请暂停这部漫画的更新。江博士，明天请到安全局一趟。"
送走李剑锋后，屋内陷入死寂。江述白站在窗前，背影僵硬。奶糖似乎感受到紧张气氛，蹭着我的脚踝喵喵叫。
"你不准备说点什么吗？"我终于打破沉默。
江述白转身，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疲惫："许棠，那些资料...我确实见过类似的。"
"什么？"
"在我父亲的旧文件中。"他走过来，握住我的手，"但我不知道和你母亲有关。直到上次他们见面..."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爸看到我妈反应那么奇怪？"我抽回手，"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
"我不确定。"江述白罕见地犹豫了，"父亲从未详细解释。只知道他们年轻时一起参与过一个敏感项目，后来...发生了一些事。"
我胸口发闷，走到电脑前打开漫画后台："所以现在我要删掉自己的作品？因为一些我根本不知道的陈年旧事？"
"只是暂时。"江述白跟过来，"等调查清楚..."
"不。"我猛地转身，"这是我的工作，我的心血。如果真有安全问题，让他们拿出具体证据！"
"许棠，"江述白声音沉了下来，"这不是任性的时候。"
"任性？"我提高音量，"是你让我别碰实验室设备，是你把我画的公式都检查一遍，现在又让我无条件投降？"
我们第一次如此针锋相对。江述白的眼神逐渐冷却，变回那个我初识时的高冷学霸。
"国家安全高于创作自由。"他一字一句地说。
"那你和国安局过去吧！"我抓起外套冲出门，连拖鞋都没换。
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我坐在小区秋千上，眼泪止不住地流。奶糖的叫声从远处传来，接着是江述白的呼唤。我躲进灌木丛后，看着他焦急地跑向小区大门。
等他走远，我悄悄回家，径直走向书房——江述白存放父亲资料的地方。抽屉上了锁，但钥匙就藏在词典后面（这个强迫症永远把东西放在"逻辑位置"）。
打开抽屉，里面是一沓泛黄的论文和笔记。我颤抖着翻看，大部分是看不懂的物理术语。直到翻到最后一页——
一张婴儿照片从文件夹滑落。照片背面写着："实验体A-7，1995年7月17日"。
而照片上那个裹着蓝色毯子的婴儿...分明是我。我的出生证明上有一模一样的毯子。
耳边突然响起李剑锋的话："1992年的项目..."
我跌坐在地，浑身发冷。江述白知道这张照片吗？我母亲参与的是什么实验？为什么会有我的婴儿照？
钥匙转动的声音惊醒了我。我慌忙把照片塞回去，刚关上抽屉，江述白就出现在门口。他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衬衫也湿了大半。
"许棠..."他松了口气，随即注意到开着的词典和被移动过的抽屉，眼神一凛，"你看了什么？"
"没什么。"我声音发抖，"就是...一些旧论文。"
他快步走来，拉开抽屉检查。我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膛。但他只是快速翻了翻，然后锁回抽屉。
"别碰这些。"他语气严厉得陌生，"有些涉及未解密的..."
"我是你妻子！"我打断他，"不是什么安全隐患！"
江述白深吸一口气，突然抱住我："对不起...我只是害怕你卷入危险。"
他的心跳又快又重，衣服上的雨水沾湿了我的脸。我本想质问照片的事，却在他罕见的脆弱面前心软了。
"那个漫画..."我闷声说，"我会暂停更新。但我要知道真相，江述白。关于我们的父母，关于那个实验..."
"我会弄清楚。"他承诺道，吻了吻我的发顶，"相信我。"
当晚，我假装睡着后，听到江述白悄悄起床去了书房。电脑屏幕的蓝光透过门缝，伴随着低沉的电话声："爸，我找到了照片...是的，就是她..."
我蜷缩在床上，盯着窗外的月亮。1995年7月17日——我的生日。实验体A-7。蓝色粒子。这些碎片像散落的拼图，而我甚至看不清图案的边缘。
唯一确定的是，我和江述白的相遇，或许远非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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