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柒

新月饭店的水晶吊灯晃得吴邪眼花。侍者微笑着将三人拦在鎏金大门外："请出示邀请函或资产证明。"

"哎哟喂！"王胖子扯了扯紧绷的西装领口，"咱们仨像没钱的主吗？"他指着张起灵，"这位可是——"

"咔嗒。"

一张黑卡抵在侍者胸前。张起灵面无表情，指尖却微微发紧——卡面烫金的解字在灯光下刺眼得很。

吴邪倒吸一口冷气："小哥你什么时候......"

"我的。"

清冷的声音从旋转楼梯上传来。解雨臣斜倚着栏杆，月白长衫下摆绣着暗纹麒麟。他目光扫过张起灵捏着黑卡的手，忽然轻笑："哑巴张，你碰过的东西我都要消毒。"

张起灵眸色骤沉，黑卡在他指间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解当家好大的排场。"

带笑的声音突然插入。黑眼镜不知何时出现在大堂角落，墨镜反射着吊灯的光，手里却拎着个不断挣扎的黑袍少年——张无咎的后领被他揪着，苍白的脚踝悬空，正恼怒地踹他膝盖："放、手！"

"不放～"黑瞎子凑近少年耳畔，"除非你答应不跑。"他指尖暧昧地擦过张无咎后颈的青铜烙印，"谁让你偷偷跟来北京？嗯？"

张起灵的黑金古刀已经出鞘三寸。

"吴小三爷！"琉璃孙带着一群马仔晃过来，金链子在领口晃荡，"听说你要卖样式雷？"他忽然瞥见被黑眼镜箍在怀里的张无咎，"这位是......"

解雨臣的折扇"唰"地展开，恰好挡住琉璃孙探究的视线："孙爷最近很闲？"他声音温柔得像淬了毒，"茶舍的监控需要我调给警方吗？"

琉璃孙脸色骤变。此时张无咎突然挣动，黑袍翻飞间露出腰间别着的青铜铃铛——与样式雷图纸角落的纹饰一模一样。

吴邪瞳孔紧缩："无咎，那个铃铛......"

"我的。"少年冷声打断。他试图掰开黑眼镜锁在腰间的手，却被对方趁机十指相扣。

黑瞎子把玩着少年修长的手指，冲琉璃孙咧嘴一笑："我的人，好看吗？"他墨镜后的目光陡然阴冷，"再看就挖了你眼珠子。"

王胖子突然"噗嗤"笑出声："老黑你这醋劲儿，比胖爷我追云彩时还......"话到一半哽住，眼圈瞬间红了。

张起灵无声地按住胖子肩膀，另一只手却突然拽过张无咎。少年猝不及防跌进他怀里，额头撞到男人胸口闷哼一声。

"疼？"张起灵低头问，拇指蹭过少年泛红的额角。

张无咎刚要挣扎，解雨臣的羊绒披肩已经裹上来："体温又低了。"他指尖状似无意擦过少年唇瓣，"含着。"

一颗血红的药丸被抵进齿间。张无咎皱眉要吐，黑眼镜突然捏住他下巴："咽下去。"难得严肃的语气，"你脸色白得像鬼。"

琉璃孙看得目瞪口呆："你们几位这是......"

"家事。"吴邪突然横插进来，胳膊虚环住张无咎肩膀将人往包厢带，"孙爷要是没正事，我们先进去了。"

第三节 买家现身

天字包厢的雕花门刚关上，张无咎就甩开众人坐到窗边。月光透过琉璃窗格落在他身上，黑袍下的身形单薄得像要融化。

"买家是霍仙姑。"解雨臣突然开口，"她要的不是样式雷......"他看向张无咎，"是要确认你还活着。"

茶杯在张起灵手中裂成碎片。

吴邪猛地站起来："什么意思？霍老太太和无咎有什么......"

"叮铃。"

青铜铃铛突然自鸣。张无咎的血瞳在黑暗中亮起，他望向包厢角落的阴影："滚出来。"

空气扭曲了一瞬。穿着考究的老妇人拄着凤头杖现身，满头银丝梳得一丝不苟，可颤抖的手杖暴露了情绪："小祖宗......老身终于......"

"霍三娘。"张无咎直呼其祖母名讳，声音冷得像冰，"1943年长白山，你亲手给我注射的镇定剂。"

霍仙姑踉跄后退，直到解雨臣扶住她。老太太浑浊的眼泪砸在地毯上："那时候我不知道他们会......"

"抽我的血？"张无咎冷笑，"还是把我锁进青铜棺？"他忽然咳嗽，指缝渗出的血丝惊得四个男人同时上前。

张起灵最快，直接将少年按在自己怀里。黑眼镜扯开他衣领检查后颈烙印，脸色突变："发炎了！"

解雨臣的银针已经抵住霍仙姑咽喉："您最好解释清楚。"他温润的嗓音里裹着刀，"为什么他烙印里会有霍家秘药？"

吴邪怔怔看着混乱的场面，突然发现张无咎在看他——少年染血的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现在明白了？你们九门欠张家的......"

王胖子突然砸了茶壶："都他妈闭嘴！没看见小祖宗在流血吗！"

霍仙姑的凤头杖"咚"地杵地："老身今日来，是为赎罪。"她颤抖着取出个鎏金盒子，"张家古楼的钥匙......需要小祖宗的血开启。"

"放屁！"黑眼镜一把打翻盒子，"你们抽得他还不够？"

张起灵直接拔刀。

霍仙姑却突然跪下："不是取血！"她老泪纵横，"是认主！当年我们强行用他的血契约钥匙，如今只有血主靠近，古楼才会显现真正的......"

"哗啦！"

张无咎掀翻了茶几。他摇摇晃晃站起来，血滴在鎏金盒子上发出腐蚀的"滋滋"声："我的血......"少年笑得凄厉，"也配你们用？"

吴邪想去扶他，却被张无咎周身的煞气逼退。只有张起灵不管不顾地抱住他，任凭少年撕咬自己肩膀："松口。"他声音哑得不成调，"你会伤到自己。"

解雨臣趁机将镇静剂推入少年后颈。黑眼镜接住软倒的人，小心翼翼擦掉他唇角的血："睡吧。"他低头轻吻张无咎眉心，"这次我们守着你。"

霍仙姑望着被四人牢牢护住的少年，突然颓然倒地："造孽啊......"

窗外新月如钩，照见张起灵抱起张无咎时，衣袖滑落露出的陈旧针孔，与少年手腕上的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