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先抢占界凡南面的吉林崖,然后进攻界凡。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可以先期扎下营盘炖好肉,等着北线马总兵的部队。可是,路上已经有人在等他们了——努尔哈赤和后金军的全部主力,而且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万历四十七年(1619)三月初一,西线明军在杜松总兵一声令下强渡浑河。当天浑河的流势非常平缓,水也很浅,甚至不及马腹。
杜松也没多想就带头脱掉甲胄骑着马就要下河,手下将官见状,请他穿上铠甲乘船过去,杜总兵笑骂:“打仗穿甲胄,岂是壮士所为,老夫束发从军,就不知道盔甲有多重!”说罢策马扬鞭蹚过河去。杜总兵很快就会二。
此时浑河水势湍急,埋伏在附近的后金兵随时可能发动攻击,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命令南岸部队渡河,还是北岸部队退回,都十分危险。杜总兵原本是要占领界凡,不想突遇伏兵,尽管身边多是追随自己先期渡河的精锐部队,可火炮弹药粮食辎重大部分还在南岸。
这时后悔也没用了,杜松命令已经渡河的明军尽快抢占吉林崖,南岸没渡河的部队就地转入防御保护辎重依山扎营。南岸明军扎营的那座山,叫萨尔浒山。
努尔哈赤亲临战场指挥,这里集即便如此,一轮齐射下去,冲在前面的几百名骑兵翻身落马。但明军的火枪射程很近,有效射程也就100多米,装填速度更慢,特别是面对万马奔腾直冲过来的后金骑兵,射手不免精神紧张,手都在抖,明军的大规模射击,只持续了几轮,后金骑兵就冲到了山脚下明军的营垒前。
山下明军挺枪拔刀迎战,山上明军用火枪火炮和弓弩射击外围的后金兵。尽管留在浑河南岸的明军步兵拼死战斗,可这里终究是以辎重部队为主。3万后金骑兵在明军营垒之间往来冲突,不断有人中箭,不断有人被砍倒,明军的防守区域越来越小。
暮色下,浑河南岸萨尔浒山陷入北岸的很多明军目睹了战斗的全过程,当南岸最后一个明军战士倒下后,北岸的明军军心开始发生动摇、慌乱,因为大家都很清楚,围攻南岸明军的后金主力很快就会向他们攻过来。
努尔哈赤令后金军稍事休整,于当晚便用准备好的浮桥和船只渡过浑河,前后夹击北岸杜松率领的明军。当夜乌云遮月黑雾四起,能见度很低。后金军在黑夜里号叫着向明军发起攻击。
转入防御的明军发现,自己的火器优势此时反而成了劣势。每一轮火枪齐射后,暗夜中枪口的火焰浓烟立二在抚顺二道关会师,可是杜松比预定时间提前出发抵达浑河,而马林却正好相反,三月初二早上他还在三岔儿堡附近,晚上就传来杜松战败的消息。第二天,得知努尔哈赤正率八旗主力向北杀来,马林当即做出部署,他率兵1万在尚间崖结营,监军潘宗颜率兵数千守飞芬山,与不远处的西路军后队龚念遂部相互呼应。龚念遂率领的是炮兵部队,因为速度慢被落在后面,反而躲过一劫,龚念遂率领明军迅速构筑炮兵阵地。
八旗主力漫山遍野杀过来,同时对3处明军阵地发起进攻,马林不能坐视两翼崩溃,于是他亲自带兵冲锋组织逆袭,反冲八旗最弱的两蓝旗,火枪、火药大多留给了潘宗颜。
潘宗颜在山下用大车围成车阵,火枪兵在阵内布列火器严阵以待,大炮设在山上,更多的火枪手、弓箭手则在山上构筑发射阵地。明军居高临下,占有地形优势。
三月初三早上,战斗打响了。努尔哈赤令重甲兵手持刀枪在前冲锋,轻甲兵在后放箭,远处轻骑兵只等冲开车阵便一拥而上。可明军的防守十分顽强,火炮、火枪轮番射击,每一轮齐射后,后金兵便被放倒一片。尽管后金的骑兵很猛,但骑兵再能冲,也冲不上山,只能在山下干瞪眼,等着挨轰。哈赤不得不快,再晚一点,他的老窝赫图阿拉就要被刘一锅端了。虽然努尔哈赤牛气哄哄地说,不管明军来几路,他只迎一路,因为他也只能迎一路。而集中兵力于一路是要冒风险的,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他正跟一路明军在正面死磕,另一路明军就从后面摸上来,给他来一个前后夹击。如果不是明军各部尤其是西路跟北路缺乏协调配合,东路又过远,努尔哈赤的算盘未必就能得逞。
万历四十七年(1619)二月二十五日,东路军刘部与朝鲜姜宏立、金景瑞率领的1万朝鲜兵会师后,从宽甸出发,向赫图阿拉攻击前进。但因为路不好走,直到三月初四,才走兵。然而,飞骑没有找到翻山越岭深入敌境300多里的刘,命令没有传到。但是,一门心思地埋头赶路的刘还是遇到了传令兵。此人拿着杜松的令箭,开口就说杜总兵旗开得胜一路所向披靡已经击败奴酋,希望刘总兵能够与杜总兵在前方的阿布达里冈会师,然后一道攻占赫图阿拉。
这个传令兵是假的,而且努尔哈赤也不了解杜松,杜总兵即使打了胜仗也不会让刘分享战果的。
刘的反应也一如既往,即便这位传令兵是真的,他也不会买账:“他杜松是总兵,我也是总兵,他凭什么命令我?”不过,最后急于立功的刘还是上当了,答应前往阿布达里冈军就利用这个机会火枪弓箭齐射。
如果敌人退却,一直在外巡弋的明军骑兵会绕过壕沟发起追击,步兵出阵紧随其后扫荡。即便遇上凶悍的敌人,也能抵挡一阵,就像前面马林所做的。但是,这种打法需要时间。明军必须有足够的时间,以便完成挖掘壕沟,布置拒马,步、骑、枪、炮、弓、辎重等各兵种布阵。
努尔哈赤很清楚明军的战法,他就是要突袭,不给明军充裕的时间布阵。
当明军全部进入埋伏圈后,3万后金主力骑兵突然从密林中杀出。明军见有伏兵,迅速做出反应,向阿布尘向南刮去,直吹得旌旗猎猎。稍顷,乌云密布狂风骤起,飞沙走石。等待多时的后金兵抓住机会发起冲锋,朝鲜军以火枪迎敌。不料很多火枪枪口回火引发炸膛,飞溅的铅子和火枪碎片甚至引燃了士兵携带的火药,反而杀伤了大量朝鲜兵。
姜宏立本来就不想打,只想抵挡一阵,收拢明军败兵回去卖个人情交差,打算天一黑就撤。不想,这天还没黑,敌人就上来了,火枪又炸膛,依赖火器的朝鲜军顿时一阵大乱。后金骑兵纵马冲阵挥刀乱砍。先前主战的偏将金应和仍然坚持抵抗,手持大弓连续向后金兵放箭,箭无虚发,但他的勇敢挽救不了危局,最后他被后萨尔浒兵败的消息传到北京,朝野震惊,震撼程度不亚于一场8级地震。舆论哗然,纷纷要求严惩主要责任人,西路军主将杜松、东路军主将刘阵亡,不予追究;北路军主将马林被降职留用,戴罪立功。马林也只比前两位多活了3个月,3个月后马林在开原阵亡。南路军李如柏是几路主将中被言官弹劾最多的人,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这也难怪,如此领兵,还真拿大明的官员当傻子了不成。一时,弹劾李如柏的奏章满天飞,李如柏自知罪责难逃,一旦被查实通敌,他死不算,全家都得跟着他一起死。他也不想让李家背负罪名,只好畏罪自杀,总算保住了李家一门。几位主朝廷调集了全国的精锐部队,辽东主力更是悉数上阵,败得这么惨,精兵良将牺牲殆尽,以后这仗还怎么打!努尔哈赤下一步必然要打辽东各城,现在不跑,以后想跑都跑不成了。应该说,当时抱有这种想法的人相当多。
很多人,特别是各级官员都想尽办法往关内跑,而有一个人却逆流而上,从北京出发赶赴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