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蝉鸣声在午休时分愈发聒噪，林叙礼百无聊赖地在校园里游荡。新环境的陌生感与对家庭变动的抵触，让他像只竖起尖刺的刺猬，拒绝融入周遭的一切。他踢开脚边的小石子，目光随意扫过教学楼的每一扇窗户，直到视线定格在三楼角落那间虚掩着门的空教室。

好奇心驱使着他抬脚上楼，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越靠近教室，他越能听见细碎的响动，像是有人在轻声呢喃。林叙礼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凑近，透过门缝往里窥探。

沈昭背对着门坐在靠窗的课桌前，阳光穿过斑驳的玻璃，在他身上镀了层柔和的光晕。他手中捧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指尖轻柔地拂过照片上的人像，仿佛触碰着什么易碎的珍宝。“妈妈，今天学校的紫藤花开了，和你以前种的好像......”沈昭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化不开的思念，尾音微微发颤。

林叙礼心头猛地一震，眼前这个总是带着温和笑意、对谁都耐心有礼的学长，此刻竟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他看着沈昭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看着少年肩头微微的颤动，喉咙突然有些发紧。

就在这时，沈昭像是有所察觉，猛地转头。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林叙礼瞬间慌了神，转身拔腿就跑。急促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回响，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跑到楼梯拐角处，他才停下脚步，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沈昭眼中的哀伤。

回到教室后，林叙礼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上课铃响了许久，他还盯着课本上的字发愣，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仿佛都变成了沈昭擦拭照片时专注的模样。同桌推了推他，他才如梦初醒般胡乱应了两声。

傍晚放学，林叙礼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他鬼使神差地又往那间空教室的方向走去，却发现门已经锁上了。透过窗户，他看见课桌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照片的痕迹，仿佛下午看到的那一幕只是他的幻觉。

回家的路上，天空开始阴沉起来，风卷着枯叶打旋。林叙礼踢着路边的易拉罐，心里乱成一团麻。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沈昭的事情如此在意，那个总是温柔笑着的学长，此刻却在他心里投下了一道抹不去的影子。

夜幕降临，林叙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沈昭抚摸照片时的神情，想起少年说“妈妈”时的语气，突然觉得胸口闷闷的。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就像沈昭藏在心底、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