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益活动

李家宝蹲在社区活动中心的角落，把最后一箱手办周边码齐。纸箱上“二次元公益拍卖”的字样被阳光晒得发白，他听见隔壁桌的张婷婷正举着手机，对着某位白发爷爷热情解说：“这是《原神》里的钟离，您看这腹肌，是不是特别有安全感？”

“现在的年轻人……”郑奶奶扶了扶老花镜，盯着展台上的动漫手办，忽然指着《鬼灭之刃》的祢豆子发出惊呼，“这姑娘我认识！去年在电视里演过哭坟的戏，那嗓子叫一个亮！”

李家宝憋着笑，用袖口蹭了蹭鼻尖的颜料——今早赶工画公益海报时蹭上的。他看见魏哥捧着《全职高手》的周边手册，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这‘荣耀’咋还分职业？跟我当年在厂里修机床一样，不都得动手？”

“魏哥，这叫‘术业有专攻’！”张婷婷晃着荧光绿的发尾，把叶修的卡牌塞进对方手里，“您看这角色，操作千机伞的样子，是不是特像您当年耍钳工工具？”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黝黑麦斯的T恤上织成条纹。这位程序员小哥正耐心教王大爷用竞拍APP，枯瘦的手指在屏幕上点来点去：“对，先点这个‘爱心发射’，就是给喜欢的手办投票……王大爷您别按‘送火箭’！那是要花钱的！”

李家宝忽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下肩膀，转身看见李家政穿着志愿者红马甲，工装裤口袋里露出半截动漫海报——正是他昨晚熬夜画的《公益英雄联萌》。哥哥耳尖泛红，却把手里的保温杯往他怀里塞：“润喉糖在第二格，别学张婷婷喊哑了嗓子。”

“知道啦！”他晃了晃保温杯，陈皮混着枸杞的香气飘出来，忽然瞥见郑奶奶正拉着老战看《甄嬛传》手办：“你瞧这华妃，跟当年咱们厂的文工团长长得一模一样！”

拍卖开始时，李家宝站在台上举着《大理寺日志》的猫少卿手办，底下的爷爷奶奶们举着号码牌比菜市场还热闹。张婷婷悄悄冲他比耶，发梢的荧光粉在阳光下闪成星子——谁能想到，这场跨代际的公益活动，最抢手的居然是“老剧角色”联名款手办。

“这个林黛玉手办，起拍价三十！”他举起精致的人偶，看台下忽然炸开锅。

“我要！”赵奶奶的颤音盖过全场，“我孙女说这是‘病弱美人天花板’，上周还让我帮她抢！”

“哎你这老太太不讲武德！”陈爷爷举着号码牌站起来，白胡子抖得厉害，“我家小曾孙天天念叨‘林姐姐葬花好温柔’，这不得给娃争口气？”

李家宝憋着笑，看李家政在台下维持秩序，工装裤口袋里的海报角被风吹得卷起。他忽然想起今早出门前，那人偷偷往他兜里塞了包润喉糖，包装纸上还贴着“别学傻姑娘大喊大叫”的便利贴。

中场休息时，黝黑麦斯忽然抱着电脑冲上台：“家人们！应郑奶奶要求，咱们现在播放87版《红楼梦》经典片段——”屏幕亮起的瞬间，台下的老人们忽然跟着台词轻声哼唱，张婷婷和李家宝对视一眼，悄悄跟着旋律晃起了脑袋。

李家政靠在门框上，看弟弟跟着剧情手舞足蹈的样子，忽然想起昨夜在画室拾到的废稿——上面画着戴着瓜皮帽的贾政和拿着电竞手柄的宝玉，标题是《当二次元撞上古偶剧》。阳光掠过少年发梢，他摸出手机给外婆发消息：“小宝说下次漫展想办‘老年 cosplay’，您要扮穆桂英还是林黛玉？”

消息刚发出去，就收到回复：“当然是穆桂英！让你弟给我画套机甲版戏服，头上的翎子要能发光那种。”

拍卖会结束时，夕阳把活动中心的玻璃幕墙染成金色。李家宝数着拍卖款里的零钞，看张婷婷正教老人们用二次元滤镜自拍，魏哥举着叶修卡牌和机床模型合影，忽然觉得那些曾被视为“代沟”的东西，此刻都在温柔的黄昏里融成了桥。

“累吗？”李家政递来瓶冰镇汽水，看弟弟仰起脸灌下去，喉结滚动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偷喝可乐被抓包。

“不累。”李家宝抹了把嘴角，汽水甜得发腻，却比任何蜜糖都要熨帖，“你看郑奶奶刚才说，她终于知道孙女为啥喜欢‘纸片人’了——因为每个角色，都像活在故事里的老朋友。”

李家政望着远处互相分享手办的老人们，忽然想起外婆的旗袍和动漫周边竟能和谐共处，就像弟弟画笔下的古风美男，衣摆云纹总能和他战队的机械元素相得益彰。晚风卷着桂花香掠过，他伸手替弟弟摘去头发上的亮片，听见自己说得很慢：“或许所谓代沟，只是还没找到同频的波段。”

李家宝抬头看他，发现哥哥耳尖还沾着自己今早恶作剧贴的卡通贴纸——那是《时光代理人》里陆光的Q版形象。他忽然想起张婷婷说的“灵感菇”梗，指尖戳了戳对方腰侧：“哥，你跳不跳‘灵感菇’舞？我给你画特效！”

“滚。”李家政笑着拍开他的手，却在看见少年眼里的星光时，忽然伸手揉乱那撮翘起的呆毛，“先说好，要是把我画成蘑菇头，就等着给全俱乐部的人当人体模特吧。”

暮色中的社区飘来饭菜香。李家宝望着老人们抱着手办唠嗑的背影，忽然觉得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热爱，而爱本身，从来不该被年龄定义。他摸出校服口袋里的润喉糖，分给哥哥一颗，看夕阳把两人影子拉得老长，像两棵正在给彼此投下荫凉的树。

有些故事，不需要分年代。就像此刻的晚风，会温柔地掠过每一片树叶，不管它是新抽的嫩芽，还是泛黄的旧叶——因为热爱，永远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