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窗洒入静室,蓝曦臣已经醒了,却舍不得起身。金光瑶枕在他的臂弯里,呼吸轻浅,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自从灵力紊乱的症状加剧后,金光瑶难得有这样安稳的睡眠。
蓝曦臣小心翼翼地用目光描摹他的轮廓——瘦了许多,却因孕期的缘故,脸颊有了些柔软的弧度。散开的黑发铺在枕上,有几缕调皮地搭在鼻尖,随呼吸微微颤动。
正当蓝曦臣犹豫是否该拂开那缕发丝时,金光瑶突然皱眉,喉间发出一声不适的闷哼。他猛地睁开眼,一把推开蓝曦臣,伏在床边干呕起来。
"又难受了?"蓝曦臣连忙起身,轻抚他的后背,另一只手取来早已备好的梅子汤。
金光瑶摆摆手,等这一阵恶心过去才虚弱地靠回床头:"这孩子...比当年的阿凌还能折腾..."话说出口,他才意识到失言,眼神闪烁了一下。
蓝曦臣假装没注意到他的不自在,取来梳子为他梳理凌乱的长发:"秦愫怀孕时也这样?"
"更严重些。"金光瑶放松下来,任由蓝曦臣摆弄他的头发,"那时候我忙着处理宗务,很少陪她..."声音渐渐低下去,带着说不出的愧疚。
蓝曦臣的动作顿了顿,继续轻柔地梳开那些打结的发丝:"现在有我陪你。"
金光瑶抬眼看他,嘴角微微上扬:"泽芜君梳头的手艺有待提高。"
蓝曦臣耳根微红:"我平日自己束发很简单..."
"转身。"金光瑶突然说。
蓝曦臣不明所以地转过身,金光瑶跪坐起来,忍着不适为他拆开发冠,重新梳理束发。那双曾经翻云覆雨的手此刻轻柔地穿梭在发间,偶尔碰到耳廓,带起一阵微妙的战栗。
"好了。"金光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颈侧。
蓝曦臣回头,看见金光瑶正对着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点头。他伸手摸了摸,发现发冠比平日束得更加精致。
"阿瑶的手艺果然好。"蓝曦臣由衷赞叹。
金光瑶刚要回应,又是一阵恶心袭来。这次吐出了些酸水,整个人虚脱般靠在蓝曦臣肩上。蓝曦臣心疼地为他擦净嘴角,端来梅子汤一口口喂他。
"今日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准备。"蓝曦臣问。
金光瑶摇头:"没什么胃口..."见蓝曦臣皱眉,又补充道,"要不...喝点粥吧。"
"我亲自去做。"蓝曦臣扶他躺好,"你再睡会儿。"
厨房里的蓝氏弟子见到宗主亲临,个个惊得手足无措。蓝曦臣温和地请他们出去,自己挽起袖子开始淘米。他记得医修说过,孕期宜食清淡,便只加了少许山药和红枣。
"宗主,要帮忙吗?"一个胆大的小弟子扒着门框问。
蓝曦臣摇头:"不必。"想了想又补充,"有陈皮吗?"
小弟子连忙取来陈皮,好奇地看着宗主笨拙却认真地熬粥。谁能想到,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泽芜君,如今竟为了一个金光瑶下厨?
粥煮好了,味道比蓝曦臣预想的要好。他亲自端着托盘回到静室,却发现金光瑶已经起了,正坐在窗边的小榻上缝制一件小小的衣服。
阳光透过窗棂,为金光瑶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他低着头,神情专注,手指灵活地穿针引线。那画面如此宁静美好,蓝曦臣站在门口,不忍打扰。
"二哥站在那里做什么?"金光瑶头也不抬地问,嘴角却微微上扬。
蓝曦臣这才走进来,将托盘放在几上:"不是说没胃口?怎么又起来做活计?"
"躺久了骨头疼。"金光瑶收起针线,好奇地看向粥碗,"真是二哥亲手做的?"
蓝曦臣点头,舀了一勺吹凉递到他嘴边:"尝尝。"
金光瑶喝了一口,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舒展开来:"很好喝。"
"骗人。"蓝曦臣自己尝了一口,发现味道淡而无味,还有些糊味,"太糟糕了,我重新做。"
金光瑶拉住他的袖子:"真的不错,比我第一次下厨强多了。"他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喝起来,"就是...下次可以多放点水,米煮得再烂些。"
蓝曦臣认真记下:"还有呢?"
"山药切薄片,红枣去核。"金光瑶说着,突然伸手抹去蓝曦臣下巴上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点粥渍,"堂堂泽芜君,怎么跟孩子似的..."
这个自然而然的亲密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金光瑶的手指还停在蓝曦臣脸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逾矩,连忙缩回手,耳尖泛红。
蓝曦臣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我记下了。明日...明日一定做得更好。"
金光瑶低头喝粥,掩饰眼中的波动:"明日我想吃二哥做的蒸蛋。"
"好。"蓝曦臣答应得干脆,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要向厨娘请教蒸蛋的技巧。
午后,蓝曦臣在书房处理宗务,金光瑶靠在旁边的软榻上看书。自从宣布两人为道侣后,蓝曦臣不再避讳让金光瑶接触蓝氏事务,有时甚至会征求他的意见。
"这份请柬..."蓝曦臣拿起一封烫金帖子,"金麟台清谈会,要去吗?"
金光瑶放下书卷:"阿凌送来的?"
"嗯。"蓝曦臣展开帖子,"特意注明邀请我与道侣同往。"
金光瑶抚摸隆起的腹部:"我这样子,如何见人?"
"不想去便不去。"蓝曦臣将帖子放到一边,"我只是奇怪,金凌明明前日还..."
话音未落,静室门被轻轻叩响。得到允许后,聂怀桑摇着扇子走进来,看到两人都在,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光芒。
"打扰二位雅兴了。"他笑眯眯地行礼。
金光瑶坐直身体:"怀桑有事?"
聂怀桑合起扇子,神色突然严肃:"刚收到消息,金麟台昨夜遭人潜入,藏经阁被翻得乱七八糟,但什么都没丢。"
金光瑶和蓝曦臣对视一眼:"什么时候的事?"
"子时前后。"聂怀桑压低声音,"有趣的是,守卫说看到一个黑影往...观音庙方向去了。"
金光瑶手中的书卷"啪"地掉在地上。他脸色瞬间惨白,手指无意识地抓紧衣襟:"观音庙...他们去观音庙做什么..."
"阿瑶?"蓝曦臣注意到他的异常,连忙上前,"怎么了?"
金光瑶的呼吸变得急促,眼中开始泛起不正常的血丝:"不对...这不对...他们不可能知道..."
"知道什么?"蓝曦臣握住他颤抖的手,发现体温高得吓人,"阿瑶,冷静下来!"
但金光瑶已经听不进去了。他猛地推开蓝曦臣,踉跄着站起来:"他们冲孩子来的...一定是...二哥,你得让我离开...他们会伤害孩子..."
聂怀桑退后几步,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三哥这是..."
"灵力又紊乱了。"蓝曦臣尝试靠近金光瑶,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灵力击退数步。金光瑶周身开始缠绕黑红相间的灵力,眼中彻底被血色占据。
"滚开!"金光瑶的声音变得嘶哑可怖,"谁都别想碰我的孩子!"
蓝曦臣不顾危险再次上前,一把将人搂入怀中:"阿瑶,是我!看着我!"
金光瑶在他怀里剧烈挣扎,指甲划破了蓝曦臣的脖颈,留下一道血痕。蓝曦臣纹丝不动,紧紧抱着他,同时通过道侣结源源不断地输送灵力。
"醒醒,阿瑶...为了孩子..."
也许是熟悉的怀抱起了作用,也许是道侣结的灵力产生了效果,金光瑶的挣扎渐渐减弱。当他眼中的血色褪去时,整个人已经虚脱得站不稳了。
"我...我又..."金光瑶的声音支离破碎。
蓝曦臣将他扶到榻上,转头对聂怀桑道:"抱歉,怀桑。阿瑶最近受不得刺激。"
聂怀桑若有所思地看着金光瑶:"三哥刚才说'他们冲孩子来'...莫非知道些什么?"
金光瑶虚弱地摇头:"只是...胡言乱语..."
聂怀桑似乎想追问,但看到蓝曦臣警告的眼神,识趣地告辞:"那我先走了。三哥好好休息,金麟台的事我会继续留意。"
待聂怀桑离开,蓝曦臣才松了口气,取来湿巾为金光瑶擦脸:"好些了吗?"
金光瑶抓住他的手腕:"二哥,有人在找观音庙里的东西..."
"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金光瑶眼神闪烁,"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蓝曦臣轻抚他的后背:"别多想。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夜幕降临后,金光瑶因胎动频繁而无法入睡。蓝曦臣便靠在床头,为他轻声诵读诗书。烛光下,金光瑶的侧脸显得格外柔和,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隆起的腹部。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蓝曦臣的声音低沉悦耳,在静夜里格外安抚人心。
金光瑶突然打断他:"二哥,等孩子出生后...你想过去哪里吗?"
蓝曦臣合上书卷:"你想去哪?"
"随便哪里..."金光瑶望着窗外的月光,"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你可以教书,我可以...开个小绣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怕被嘲笑似的。
蓝曦臣却认真思考起来:"听说蜀地风光秀丽,民风淳朴。或者江南水乡,你应当喜欢。"
金光瑶转头看他,眼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二哥当真愿意...放弃蓝氏的一切?"
"不是放弃。"蓝曦臣握住他的手,"只是换种活法。"他轻轻抚摸金光瑶的腹部,"为了这孩子,也为了你...我愿意尝试。"
金光瑶的眼眶微微泛红。在烛光的映照下,他倾身向前,轻轻吻了吻蓝曦臣的脸颊。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两人都愣住了。
"抱...抱歉..."金光瑶慌忙退开,耳根通红。
蓝曦臣却笑了,将他拉回怀中:"道侣之间,何须道歉?"
两人依偎在一起,谁都没有注意到,窗外一片竹叶无声飘落——那是聂怀桑的传讯符,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
次日清晨,金光瑶在整理聂怀桑留下的竹简时,偶然发现其中一片的背面刻着细小的符文。对着阳光细看,那些符文竟组成了一幅地图——正是观音庙的平面图,其中一处被特别标记,旁边写着"魂魄归处"四个小字。
更令他心惊的是,地图下方还有一行几乎看不清的注释:"阴阳调和之子,可开魂魄之门。"
金光瑶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聂怀桑想要的,远不止是寻找聂明玦的魂魄那么简单。而他腹中的孩子,正是这个计划的关键...
"阿瑶?"蓝曦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金光瑶迅速将竹简合上,勉强笑道:"没什么,只是些无聊的游记。"
他该告诉蓝曦臣吗?若说了,蓝曦臣必定会与聂怀桑决裂,届时百家压力、蓝氏声誉、孩子安危...所有平衡都将被打破。若不说...
腹中的孩子突然踢了一脚,像是在提醒他什么。金光瑶轻抚肚皮,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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