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东海夜潮翻涌，海风卷着碎浪扑上礁石。敖光立在一块残破的珊瑚岩上，望着脚下那片幽蓝海域。远处传来暗卫急促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

“龙王。”陈岩的声音低沉，“西海方向，有异动。”

敖光缓缓闭眼，指节微微收紧。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在哪？”

“刚越过东海边境，目标直指龙宫。”

敖光睁开眼，目光落在远处的海天交界处，像是要穿透黑暗看清那个身影。良久，他才开口：“召集亲卫，我要亲自走一趟。”

陈岩一愣：“可是……她毕竟是您的妹妹。”

敖光转身，眼神如刀：“正因为她是我妹妹，我才不能等她杀到家门口。”

海浪翻滚，月光透过水面折射出诡异的蓝光。敖光带着数十名龙卫疾行在海流之中，身后是整齐划一的龙兵列队。他们穿过了废墟般的战场遗迹，来到了东海边境废弃的珊瑚礁区。

这里曾是四海大战最惨烈的战场之一。破碎的战船、断裂的长矛、漂浮的盔甲散落其间。水底还能看到一些未清理干净的尸骨，在月光下泛着森白的光。

“停。”敖光挥手示意众人散开，他自己则站在中央的一块礁石上，静静等待。

他知道她会来。

果然，水波骤然翻涌，一道红影从珊瑚丛中跃出，轻盈地落在礁石之上。敖闰一身黑红战裙，发丝飞扬，脸上挂着一抹冷笑。

“大哥，你终于来了。”

敖光看着她，心头一紧。千年前那个穿着淡紫长裙的小女孩，如今已变成眼前这个眼神冰冷的女人。

“你真要攻打东海？”他声音平静，却掩不住心底的痛。

敖闰嗤笑一声：“你问我？还是问你自己？当年你亲手将我打入海底炼狱，如今反倒问我为何要杀你？”

敖光沉默。

敖闰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踩在礁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剜过来：“你可曾想过，那几千年里我在海底受了什么折磨？你可曾想过，我为什么投靠无量仙翁？”

敖光喉咙滚动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你不说话，是因为你早已不是我的兄长。”敖闰语气冷冽，“你只是一个为了保住龙族就牺牲自己亲人的懦夫。”

“我不是——”敖光终于开口，却被她打断。

“你是。”她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你就是。”

两人对峙在礁石之上，周围寂静无声。只有海风吹过，卷起几缕发丝。

敖闰忽然笑了，笑容里透着讽刺：“你知道吗？我曾经还幻想过，有一天你能来救我。但你没有。你选择了妥协，选择了苟活。”

敖光缓缓抬眼，目光沉重：“我欠你的，我会还。”

“你会？”敖闰冷笑，“用什么还？用命？还是用东海？”

话音未落，她手中裂空爪猛然刺出，直取敖光咽喉。

敖光没有躲。

指尖停在他喉前半寸，敖闰眼中怒意未消，却多了一丝动摇。

敖光轻轻吐出一口气：“我不想伤你。”

“可我想杀你。”敖闰咬牙，手腕一抖，裂空爪再次逼近。

敖光终于出手，一掌拍开她的手，身形一闪，已绕至她身后。

“住手。”他低声喝道。

敖闰猛地转身，眼中怒火滔天：“你凭什么命令我？你凭什么？”

她再次攻击再攻，招式凌厉，攻势如狂风暴雨。敖光始终没有真正反击，只是不断闪避、格挡。

“你若真想杀我，便尽全力。”敖光声音低沉，“否则，我不奉陪。”

敖闰怒吼一声，手中裂空爪化作一道红影，直刺敖光心口。

敖光终于出手。

一掌震开她，另一掌横扫而出，将敖闰击退数步。

她踉跄落地，嘴角渗出血迹，却依旧倔强地抬起头。

“你赢了。”她冷笑，“可你以为这样就能弥补？你以为你不动杀手，我就该感激你？”

敖光看着她，眼神复杂：“我只是……不愿伤你。”

“可我愿意。”敖闰猛地挥手，一道红光激射而出，直取敖光胸口。

敖光没有闪避，任由那道红光击中。

血花溅起，染红了海水。

敖闰怔住。

敖光低头看了一眼胸口的伤，抬眼看向她，声音沙哑：“若你真要我性命，我便还你一个公道。”

敖闰嘴唇颤抖了一下，最终没有再动手。她后退几步，眼中满是挣扎与恨意。

“下次见面……不死不休。”

话音落下，她化作一道红光，消失在深海之中。

敖光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良久未动。

海风拂过，卷起他的衣袍。他缓缓低头，喃喃自语：“若真有一日你要我性命……”

他没说完。

远处，一块玉符随着水流缓缓飘来，落入礁石缝隙之中。月光映照，隐约可见上面刻着四个字——

无量仙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