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哪吒踉跄后退两步，手指紧紧攥住画卷碎片。雨水顺着破庙屋檐滴落，在他脚下积成水洼，倒映着他扭曲的脸。

敖光站在原地，双手微微颤抖。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呼吸急促得像是刚经历一场大战。

"这是谁？"哪吒声音嘶哑，手指捏得发白，"为什么她的脸和记忆中的敖闰不一样？"

敖光闭上双眼，良久才开口："有些事...已经过去了。"

"过去？你说过去？"哪吒怒极反笑，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你囚禁亲族，抹去记忆，现在告诉我过去了？"

雷声轰鸣，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两人对峙的身影。破庙墙壁上布满战斗痕迹，瓦片簌簌作响，烛火剧烈晃动。

"住口！"敖光猛然睁开眼，瞳孔中闪过一丝暗金色龙光，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却更像是某种痛苦的哀求。

哪吒没有退缩，反而往前一步："你说住口？因为你心里有愧是不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吗？你怕真相曝光，怕所有人都恨你！"

空气中涌动着狂暴的能量，破庙内的风卷起碎石与纸屑。哪吒能感觉到敖光体内龙气暴走，那种压迫感几乎让人窒息。

"住口！"敖光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痛苦，"你不懂...你永远不会懂..."

哪吒不退反进："我不懂的是你！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你总说为了龙族，可你到底在保护什么？保护你的权力，还是保护你不敢面对的罪孽？"

敖光龙爪挥出，擦过哪吒脸颊，留下一道血痕。哪吒捂着伤口，眼神却更加坚定。

"我不是来听你教训的。"哪吒冷冷道，"我要知道真相。"

敖光瘫坐在地，龙气散去。他望着破败的庙宇，喃喃自语："一千年前..."

"又来了。"哪吒冷笑，"总是这样。用沉默掩饰一切，用'为了龙族'搪塞所有人。"

敖光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如果你知道了真相...你会恨我比现在更甚。"

哪吒握紧拳头："我已经恨你了。"

雨势渐小，但空气中弥漫着更沉重的压抑。

"我不再信你了。"哪吒转身离去，脚步坚定。

敖光没有阻拦，只是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轻声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烛火熄灭，最后一丝光明消散。庙内只剩雨声和沉重的呼吸。

"阿闰..."敖光喃喃，声音几不可闻，"对不起..."

哪吒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雨幕中。

破庙内，敖光独自坐在黑暗里。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上的龙纹，那是千年前敖闰亲手绣的。那时的她还穿着素色长裙，坐在庭院里一针一线地绣着，阳光洒在她低垂的眼睫上，像蝴蝶振翅。

"如果重来一次..."敖光的声音被雨声吞没，连他自己都听不清。

远处传来战鼓声，陈塘关的战火似乎从未真正停歇。而在这座破庙里，千年的秘密仍在沉默中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