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血色虚空在敖闰脚下翻涌，断裂的龙骨残骸漂浮在四周，每一块都闪烁着远古记忆的碎片。她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赤红纹路在皮肤下游走，如同被灼烧般刺痛。

"你不是继承者，你是赎罪之人。"

那道苍老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一道庞大的阴影从血海中升起，化作半透明的巨龙虚影。它的眼眶里跳动着金色火焰，龙角断了两根，脊背布满刀痕。

"跪下。"龙魂低吼，尾巴一扫掀起腥风。

敖闰咬紧牙关，在虚空中强行稳住身形。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我不会接受这种命运。"

龙魂的利爪突然探出，符文缠绕的锁链从四面八方涌来。敖闰猛地甩手，赤红龙气如鞭子般甩出，将锁链震碎。但更多的锁链接踵而至，缠上她的脖颈、手腕和脚踝。

"你想反抗？"龙魂的咆哮震得空间颤抖，"当年你的先祖背叛誓约，抽取族人龙气滋养龙蛋，这份罪孽必须有人承担！"

画面在她眼前闪现——高台上，敖光握着玉简抽取族人龙气的画面；血雾中逐渐成型的龙蛋；跪伏的族人化作枯骨。这些都不是幻觉，是真实发生过的过往。

"不..."敖闰剧烈挣扎，锁链勒得更深，"他不是为了私欲，是为了救..."

"救谁？"龙魂的笑声充满讽刺，"救那些已经化作尘埃的族人？还是救那个注定走向毁灭的龙族？"

远处传来轰鸣声，血海开始沸腾。敖闰感觉意识正在被撕裂，记忆深处突然浮现另一幅画面——幼年的敖光被天庭使者按在地上，背后龙纹被烙铁烫伤。少年龙王没有喊疼，只是死死咬住嘴唇直到渗血。

"住口！"她怒吼一声，体内的龙气突然暴动。赤红风暴席卷四周，将龙魂的锁链全部绞碎。她凌空跃起，双手结印，龙血在掌心凝聚成刃。

龙魂的金瞳骤然收缩："你敢弑杀守护灵？"

"我只想掌控自己的命运。"敖闰的瞳孔泛起血色，龙血之刃劈向龙魂。

现实中的祭坛剧烈震动，龟丞相扶住石壁才勉强站稳。敖光单膝跪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他能感受到妹妹的愤怒，那是对他多年隐瞒的彻底背叛。

"大王..."龟丞相欲言又止，"让她自己..."

"不行。"敖光猛然抬头，龙气外放。石门上的符文开始逆向流转，他的神识冲破封印，闯入意识空间。

血色虚空中，两股力量轰然碰撞。敖闰的赤红龙气与敖光的玄金龙影激烈交锋，空间在两者之间不断切换——忽而是血海深渊，忽而是东海废墟。

"你总是这样！"敖闰的怒吼撕开混乱，"擅自决定什么对我好，擅自背负所有罪孽！"

敖光没有回应，龙影却向前逼近。他的沉默比任何辩解都刺痛人心。

"说话啊！"敖闰的龙血之刃劈向龙影，"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告诉我你不是在利用我！"

玄金龙影突然停住，化作人形。敖光的身影在虚空中显现，与现实中的他相比显得格外单薄。他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妹妹时停住。

"你从来就不相信我。"敖闰的声音颤抖，眼底泛起水雾，"否则为什么什么都不解释？"

敖光依然沉默，只有眼神泄露了一丝痛楚。

这一瞬的沉默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敖闰仰天长啸，体内的龙血沸腾到极致。她撕开衣领，露出胸膛处狰狞的赤红纹路，以血为引引发自毁式爆发。

"既然你们都要我赎罪..."她疯狂地大笑，"那就让一切都在我这里终结！"

血色虚空开始坍塌，龙魂发出震怒的咆哮。玄金龙影剧烈震荡，敖光的神识遭受重创。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妹妹眼中冰冷决绝的神色。

祭坛石门轰然炸裂，敖光的身躯重重摔在地上。龟丞相连忙上前扶住他，发现大王的左臂已经血肉模糊。

"她...变了。"敖光吐出一口血，声音沙哑。

龟丞相正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龙啸。那声音古老而沧桑，穿透时空直抵心灵。不仅是东海，整个西海都在震颤。

祭坛内，敖闰缓缓睁开眼。她的瞳孔完全变成血红色，皮肤下的纹路更加狰狞。她站起身，赤红龙气在周身流转，将破碎的祭坛映照得如同炼狱。

走出石门时，她停顿片刻，目光掠过跪在地上的兄长。那一眼没有怜悯，没有留恋，只有冰冷的审视。

"从今以后，我的路我自己走。"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敖光想要起身，却被龟丞相按住肩膀。他们看着那道孤傲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祭坛一角的龙骨碎片突然浮现新的预言文字：

"当赎罪之人挣脱枷锁，真正的审判即将到来。"

西海方向再次传来龙啸，比之前更加清晰。敖光抬头望向那个方向，眼神复杂难明。他知道，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