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船在浪尖上颠簸，像一片飘摇的落叶。敖闰靠着舱壁，指尖摩挲着骨片边缘，凉意顺着掌心往上爬。窗外的闪电劈开夜幕，照出青衫男倚门而立的身影。他一只手撑着门框，指节泛白，喉间那道蛇形印记在昏暗光线下若隐若现。

“你还在想那个问题？”他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动什么。

敖闰冷笑一声，“三年前茶楼，你说过会来。”

青衫男的手指动了动，却没有回答。

她缓缓起身，伞尖轻点地面，裂空爪已经凝聚在掌心。“沉鳞岛的事，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青衫男抬头看她一眼，眼神晦暗不明，“我赶到时，你已经被带走。”

“胡说！”敖闰咬牙，声音陡然拔高，“我在囚笼里等了三天！你就在岛上，为什么不救我？”

话音未落，青衫男突然捂住喉咙，喉间发出一声闷哼。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角渗出冷汗，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着。

敖闰瞳孔一缩，脚尖轻点往后退了两步。她看着他痛苦地弯下腰，手指死死掐住脖子，指甲几乎要陷进皮肉里。

“你还记得西海巡夜吗？”她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

青衫男没有回应，反而猛然抬头，眼神已经变得空洞无神。他袖中短匕滑出，手腕一抖，匕首直取敖闰咽喉。

她侧身避过，匕首擦着耳畔飞过，钉入木柱，擦出一点火星，点燃了一角发霉的帆布。火光映亮了整张脸，她看到他嘴唇紧抿，像是在拼命挣扎。

“你还剩半分清醒！”她咬牙，裂空爪撕开空间，一道寒光掠过。青衫男本能地后退，却被墙角挡住去路。

“动手啊！”敖闰的声音带着怒意，“你要杀我就动手！别装出这副样子！”

青衫男的手抬到一半，却停住了。他的呼吸急促，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喉间咒印剧烈跳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腾。

敖闰盯着他看了几秒，猛地收回利爪，转身背对他，“我不信你全无意识。”

青衫男瘫坐在地，大口喘息，咒印暂时褪去。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的背影。

外面雷声炸响，暴雨倾泻而下，打在甲板上噼啪作响。船身剧烈晃动，仿佛随时会被掀翻。

敖闰回到角落，从怀中取出骨片。月光透过缝隙漏进来，照在骨片上，竟泛起一圈圈涟漪般的光晕。她眯起眼睛，隐约看到上面浮现出一幅模糊的画面——沉鳞岛的轮廓，但岛中央却多了一座从未见过的祭坛。

“这是……”她低声呢喃。

青衫男也看到了，眼神骤然凝住，“沉鳞岛……不是你记忆中的样子。”

话音刚落，他喉间的印记再次亮起，眼神再度变得空洞。敖闰猛地起身，快步走到窗边。外面黑云压顶，海面下隐约有金光游动，像是某种生物在潜行。

“你体内的咒术……”她忽然开口。

“还在。”青衫男答得干脆，语气恢复了几分清明，“但它控制不了我太久。”

敖闰回头看他，目光微动，“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青衫男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有些真相，说出来对你没好处。”

“我只问你一件事。”她走近几步，声音压得很低，“当年，你到底有没有接到消息？”

青衫男看着她，良久，才低声说：“接到了。”

敖闰瞳孔骤缩，握伞的手不自觉收紧。

“但我赶到时，你已经不在了。”他继续道，“我看到的是锁链，是血迹，是你留下的痕迹。”

“你撒谎！”敖闰咬牙，眼中怒火翻腾，“如果真来了，你怎么会找不到我？”

青衫男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你以为我这些年过得很好？”

敖闰愣了一下。

“我体内的咒术，比你想象得更深。”他声音低沉，“它不是单纯控制我，是在吞噬我。”

敖闰呼吸一滞。

“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相信你？”她语气仍是冷的，但握伞的手松了几分。

青衫男摇头，“我不是要你相信我。我是要你明白，我们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找到那个真正操控一切的人。”

敖闰沉默了。海风吹得更急，远处浪声渐响，像是风暴将至。

她低头看着骨片，指尖轻轻摩挲那幅海图，忽然开口：“沉鳞岛离这里还有两天航程。”

青衫男点头，“我知道。”

“你欠债的那个老朋友……”她挑眉，“会不会来找麻烦？”

“不会。”他嘴角微微扬起，带着几分苦笑，“他现在自顾不暇。”

敖闰皱眉，“什么意思？”

青衫男没回答，而是抬头看向窗外，“我们被人盯上了。”

敖闰立刻警觉，伸手摸向怀中的骨片。就在这时，骨片背面突然浮现出一行小字：“真正的敌人还未现身。”

她瞳孔一缩，正要说什么，船身猛地一震，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

两人同时冲出船舱。外面风雨交加，甲板湿滑，狂风卷起巨浪，拍打着船身。远处海面下，一道金光若隐若现，像是某种生物在追踪他们。

“那是什么？”敖闰眯眼望去。

青衫男脸色凝重，“海底龙族遗迹的印记。”

“不可能！”敖闰脱口而出，“沉鳞岛周围早已没有龙族气息！”

“现在有了。”青衫男低声说，“而且，它在跟着我们。”

敖闰心头一紧。她低头看向骨片，发现上面的海图正在缓慢变化，像是在指引什么方向。与此同时，那道金光越来越近，仿佛随时会破水而出。

“你当年……真的没见过这座祭坛？”她突然问。

青衫男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我看到的沉鳞岛，和你记忆中的不一样。”

敖闰猛然抬头，“什么意思？”

“那里……不是囚禁你的地方。”他声音低沉，“而是你觉醒的地方。”

敖闰瞳孔骤缩，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