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十月末的夜撕开天幕时，夏知许攥着相机的手已经湿透。林砚的白衬衫贴在后背，她看见他攥着观测笔记的指节泛青，却在转头时，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跟紧我。”
天文台的铁门在狂风中吱呀作响。夏知许被他护在身后，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混着雨水的雪松气息。十六岁的心跳声盖过雷声，她想起上周科技节调试投影仪时，他耳尖红透的模样——那时她的指尖离他的锁骨只有三厘米。
“仪器在顶楼。”林砚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应急灯在他镜片投下冷白的光，“但电路可能已经短路……”
“用这个。”夏知许举起相机，镜头盖滑落时，他看见她手腕上戴着自己送的陨石手链——三个月前她替他包扎伤口时，他借口“共振实验”给她戴上的。手链在微光中泛起涟漪，与他腕间银链产生细微共鸣。
楼梯拐角忽然传来玻璃碎裂声。夏知许脚下一滑，撞进林砚怀里。少年的手臂瞬间收紧，她听见他喉咙里溢出声闷哼，这才想起他左腰还有天台坠落时的旧伤。
“疼吗？”她仰头看他，睫毛上的雨珠滴在他手背上。林砚迅速别开脸，却在低头时，看见她发间的草莓发卡折射出微光——那是他昨天凌晨偷偷刻上星图纹路的礼物。
“不疼。”他的声音发哑，指腹无意识地摩挲她背包带，那里挂着他送的小熊钥匙扣，“抓紧我，别松手。”
顶楼的观测室里，老旧的望远镜在风雨中摇晃。夏知许将相机对准英仙座方向，忽然发现取景框里的林砚瞳孔骤缩——γ星正在云层后诡异地闪烁，像心跳般时明时暗。
“是心跳频率。”林砚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两人的手背贴在一起，“去年校庆舞会，你踩我脚时的心跳是每分钟87次……”他猛地噤声，耳尖在闪电中红得刺目。
夏知许的呼吸停滞。她想起那个月光漫进礼堂的夜晚，他僵硬地搂着她跳完支舞，结束时耳尖红得能滴血，却在她转身时，轻声说：“你的发卡……很适合你。”
“现在是144次。”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雨声，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和你一样。”
林砚猛地抬头，镜片上的雨珠恰好滑落。她看见他眼底翻涌的银河，比记忆中任何星图都璀璨。远处的γ星突然爆发出强光，相机胶卷盒自动弹出，露出里面早已准备好的底片——是她偷偷拍下的他侧脸，旁边用铅笔写着：“12.14 想和你看流星”。
“知许……”他的声音被雷声撕碎，却在她将底片塞进他掌心时，清晰地传入耳膜。夏知许看见他喉结滚动，银链在暴雨中泛起微光，链坠里掉出张纸条——是她上周塞进他书包的圣诞贺卡草稿，上面写着“其实我……”却被划掉。
时空裂隙在暴雨中张开的瞬间，林砚忽然低头，用伞骨般冰凉的指尖替她拂去睫毛上的雨珠。这个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两人同时愣住。夏知许闻到他身上混着雨水的雪松味，想起每次借橡皮时，他总是把橡皮切成两半，自己留带划痕的那块。
“小心！”他突然将她按在望远镜后，铁架在狂风中轰然倒塌。夏知许闭眼前，看见他眼中倒映的自己，以及他微微颤动的唇瓣——像要说出什么，却被雷声淹没。
裂隙闭合时，暴雨恰好停歇。夏知许发现自己攥着他的银链，而他的手指正扣在她腰后。两人同时触电般后退，却在抬头时，看见英仙座方向划过久违的流星——比任何模拟装置都真实，尾迹拖着淡粉色的光，像她每次看他时红透的耳尖。
“许个愿吧。”林砚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在她转头时，迅速别过脸去。夏知许闭上眼睛，却在心里清晰地想：“希望下次舞会，他能主动牵我的手。”
胶卷在相机里轻轻转动。林砚假装调试望远镜，却在她不注意时，将自己的银链塞进她口袋。链子上多了枚新吊坠——是用天文台碎玻璃磨成的草莓形状，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回去吧。”他低声说，替她撑起伞时，有意将伞面倾她那边更多。夏知许踩着积水前行，听见他突然开口：“其实……去年舞会，你的发卡掉了，我捡到了。”
她猛地抬头，看见他耳尖红得要滴血，却在雨中轻轻笑了。远处的路灯次第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夏知许悄悄将手塞进他口袋，触到银链上的草莓吊坠，忽然明白——有些星光，不必跨越光年，只要站在彼此身边，就足够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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