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灯青白色的光晕在客厅投下锯齿状的光影。巧克力融化的液体违背重力悬浮在茶几上方，形成逆时针旋转的漩涡，散发出焦糖与铁锈混合的古怪气味。小悠突然抓住幸村的手腕，将金属球拍猛地按进漩涡中心。
"别动！"幸村的声音被拍线高频振动产生的嗡鸣割裂成碎片。张瑶的惊叫声卡在喉咙里，她看见林语扑向小悠时，女孩的掌心与男孩肩膀接触的瞬间迸出蓝色电光。
林语整条右臂瞬间麻痹。应急灯闪烁间，她看见自己掌心的纹路正泛着幽蓝微光，与小悠后颈浮现的奇异符号形成呼应。男孩的眼镜滑落到鼻尖，金色瞳孔里旋转的黑色颗粒突然加速，像被惊动的蜂群。
"松手！"幸村精市用球拍柄卡进两人之间。金属与皮肤接触的刹那，林语闻到臭氧爆裂的刺鼻味道，紧接着是网球拍线崩断的脆响。三根银线在空中扭曲成螺旋状，最终垂落在小悠剧烈起伏的胸口。
张瑶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他妈到底是什么——"
厨房传来瓷器爆裂的巨响。四人同时转头，看见所有金属餐具悬浮在离地一米的高度，餐刀锋刃全部指向客厅方向。小悠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他抓住幸村断裂的拍线，将渗血的手指按在其中一根上。
"7分12秒。"男孩的声音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沙哑，"它们突破屏障需要7分12秒。"
幸村精市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他单手解开衬衫袖扣，露出手腕内侧的电子表盘，荧绿色数字正在倒计时——07:11，07:10，07:09......
"上次是多久？"林语下意识按住自己发光的掌心。
"三分半。"幸村扯断表带将电子表扔向厨房，金属表盘在接触到悬浮餐具的瞬间爆出火花，"这次范围扩大了四倍。"
张瑶的指甲深深掐进沙发扶手。她看着电子表残骸在空中分解颗粒状，突然冲向玄关抓起自己的单反相机。取景框里，悬浮的餐具周围缠绕着半透明的黑色丝状物，像某种深海生物的触须。
"别拍！"小悠的警告晚了一步。相机闪光灯亮起的刹那，所有黑色丝线突然调转方向朝镜头涌来。张瑶踉跄后退时，幸村精市已经扯下窗帘掷向半空。布料在接触到黑丝的瞬间燃烧起来，灰烬中飘出腐烂海藻般的腥臭。
林语抓住小悠发烫的手腕："上次是什么时候？你们到底瞒了我多少？"
男孩的睫毛上凝结着细小的冰晶。他望向幸村，后者正用断掉的拍线在地毯上快速划出复杂的几何图案。"两周前地区预选赛。"幸村的声音冷静得可怕，"真田的对手弃权不是因为膝盖旧伤——那人的跟腱被黑丝缠住了。"
厨房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悬浮的餐具开始高频震动，叉齿与刀面相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小悠突然挣脱林语，扑向茶几抓起融化的巧克力。粘稠液体在他掌心重新凝固，形成微型网球场的形状。
"看地面。"男孩将巧克力模型砸向幸村划出的几何图案中心。两种物质接触的瞬间，地毯纤维像被无形的手拨动般掀起波浪，露出下方木地板上早已存在的焦黑刻痕——与幸村刚画的图案分毫不差。
张瑶的相机掉在地上。镜头裂痕中渗出沥青状的黑色物质，正沿着地板缝隙向小悠脚边蔓延。林语想冲过去，却被掌心突然加剧的灼痛钉在原地。她低头看见蓝色纹路已蔓延至手肘，皮肤下仿佛有电流窜动。
"别动！"幸村抓住她的左肩，"你的生物电场会加速——"
整栋房子突然剧烈震动。阳台落地窗爆裂成无数菱形碎片，却在飞溅到半空时诡异地静止。小悠的金色瞳孔骤然收缩，他看向窗外被阴影吞噬的月亮，嘴角溢出少量鲜血。
"它们找到锚点了。"男孩用袖子擦血，在布料上留下蓝色的痕迹，"妈妈昨天碰过的网球......"
林语突然想起训练时滚进灌木丛的那颗球。当时指尖传来的刺痛感，现在回忆起来竟与此刻掌心的灼痛如出一辙。她看向幸村，网球少年正从钱包夹层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十二岁的他站在立海大网球场上，身后灌木丛里隐约有团人形阴影。
"六年零四个月。"幸村将照片递给林语，"从第一次发现算起。"
张瑶突然发出短促的笑声。她指着照片角落电子钟显示的时间："2023年？这他妈是张未来照片？"
静止的窗玻璃碎片开始震颤。小悠跪在地板上，用染血的手指画出更多符号："时间在这里是螺旋状的......妈妈穿越时撕开了裂缝......"
厨房传来冰箱倒地的闷响。所有悬浮餐具突然朝四人激射而来，幸村用残缺的球拍织出防御网，金属碰撞声里夹杂着拍线继续崩断的哀鸣。林语掌心的蓝光不受控制地暴涨，在面前形成半透明屏障，将袭来的餐刀全部弹飞。
"蹲下！"张瑶突然扑倒小悠。一根断裂的叉子擦着男孩发梢飞过，深深钉入墙面。女记者趁机捡起相机，对着叉子尾端仍在扭动的黑丝连按快门。
闪光灯每次亮起，黑丝就退缩一寸。林语发现这个规律，忍着剧痛将发光的手掌对准厨房方向。蓝光所到之处，悬浮物纷纷坠落，但很快又有新的黑丝从阴影中滋生。
"坚持三十秒！"幸村看了眼手表倒计时。他扯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下方嵌入皮肤的银色装置，正在发出急促的蜂鸣音。
小悠突然挣脱张瑶，冲向玄关处的医药箱。男孩取出碘伏泼在自己流血的手指上，液体接触伤口的瞬间蒸腾起紫色烟雾。他蘸着混合血液的蒸汽，在门板上画出与幸村地毯图案完全相反的符号。
"......19，18，17......"幸村开始倒数。银色装置的蜂鸣音越来越尖锐，林语感觉自己的骨骼都在随之共振。她看见小悠画完最后一笔时，男孩的虹膜完全变成了不透明的金色。
整栋房子的灯光突然全部恢复。坠落的餐具在地板上弹跳着归于静止，窗玻璃碎片哗啦啦掉在阳台，月光重新透过没有窗帘的窗口洒进来。幸村锁骨下的银色装置"咔"地弹出，落在地毯上滚到林语脚边。
小悠瘫倒在门边，眼中的金色如潮水般退去。张瑶的相机屏幕闪烁着雪花噪点，刚才拍到的黑丝影像全部变成了模糊的灰斑。林语掌心的蓝光渐渐熄灭，但皮肤下的电流感仍在隐隐作痛。
"解释。"女记者用发抖的手点燃，"现在立刻马上。"
幸村精市弯腰起银色装置。金属表面刻着立海大附属医院的标志，内部精密电路已经全部烧毁。"三年前神奈川湾出现第一次空间畸变。"他转动装置露出底部编号，"医院成立了特别研究组。"
林语注意到编号前的日期是2025年。她看向墙上的挂历——2023年6月17日，关东大赛抽签会前三天。
"所以未来可以改变？"她指向照片上2023年的日期。
小悠虚弱地摇头："只能......微调......"男孩的视线突然聚焦在林语右臂，蓝色纹路消退处残留着细小的鳞状纹身。幸村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伸手触碰那些纹路，指尖刚接触就猛地缩回。
"星轨。"他盯着自己发红的指尖，"和真田被黑丝缠绕时出现的......"
张瑶吐出一串烟圈，突然将烟头按在照片上未来幸村的脸上。焦痕扩散处，2023年的电子钟数字诡异地变成了【ERROR】。"我有个问题。"她踢了踢脚边的相机，"如果这些黑丝讨厌被观测，为什么小悠能看见它们？"
应急灯最后闪烁两下彻底熄灭。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小悠蜷缩在门边的姿势突然让林语想起他婴儿时期的睡姿，那时男孩后颈还没有浮现那些会发光的符号。
"因为......"男孩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我本来就是它们的一部分......"
幸村精市突然单膝跪地，网球拍残骸横在小悠面前形成屏障。林语看见月光下，男孩的影子正在地板上扭曲变形，逐渐拉伸成带着无数触手的可怖形状。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个怪物影子的动作与小悠完全同步。
张瑶的烟掉在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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