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化工厂的警报声在管道间回荡，程野的防毒面具雾气蒙蒙，只能透过防爆玻璃看见反应釜区的惨状。林骁被倒吊在生锈的钢架上，黑色战术背心已被撕开，后背的皮肤在烙铁下滋滋冒油，红蝎的标志逐渐被灼烧成焦黑，却在血肉翻卷处，露出底下用蓝黑墨水纹的警察编号——0749，与他的配枪编号完全一致。

“程队长，好看吗？”毒贩头子老K的匕首敲打着防爆玻璃，面罩下的声音带着笑，“你那位小缉毒警，后背纹着我们红蝎的标志，却在下面藏着警察编号——当我们是瞎子吗？”

程野的指尖抠进掌心，防毒面具的呼吸阀发出急促的响声。他看见林骁的头无力地垂着，发梢滴下的血在地面汇成小水洼，却在老K转身的瞬间，突然抬头，舌尖抵住上牙——这个只有他们在警校玩真人CS时才用的暗号，意思是“我没事，按计划来”。

“毒气阀已经打开，”老K晃了晃遥控器，管道里的黄绿色气体开始泄漏，“十分钟后，整个车间都会充满氯化氢。程队长是选择看着你的小狼狗被烙死，还是——”他举起手机，屏幕上是周副局长的“自杀”现场，“相信你们警局的内鬼，早就把你们的行动卖给了我？”

程野的视线掠过林骁后背的编号，突然发现“0749”的尾号“9”，被刻意纹成了银杏叶形状——那是程明最喜欢的植物，也是他送给程野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图案。烙铁再次落下时，林骁的身体剧烈抽搐，却在低头时，用睫毛的颤动在玻璃上投出“OK”的影子，拇指与食指圈成的圆，正好对准程野的方向。

“老K，”程野扯下防毒面具，任由毒气刺痛鼻腔，“你以为烧了纹身，就能证明他是红蝎的人？”他晃了晃项链，警徽残片在毒气中泛着微光，“2014年雷霆行动，程明哥用警徽替他刻的保护符，早就渗进了骨头里。”

反应釜的管道突然发出爆鸣，黄绿色气体顺着裂缝涌进程野的隔离间。他看见林骁的瞳孔在强光下收缩，尾音突然带着糯康集团的颤音：“程队，管道阀门在三点钟方向，生锈的螺栓有三道刻痕——”话未说完，老K的匕首已抵住他后颈，却在接触的瞬间，林骁突然发力，用被吊的双腿夹住对方手腕，金属手铐的脆响中，老K的遥控器掉在地上。

“程队！”林骁的声音混着血沫，“螺栓是程明哥的警号后三位！”他后背的编号在毒气中若隐若现，“0748是程明哥，0749是我，我们的编号，从来都是连在一起的！”

程野的视线扫过三点钟方向，生锈的阀门上果然有三道刻痕，对应程明警号的后三位“748”。他突然想起，林骁安全屋的地图上，所有红蝎据点都用警号尾号标记，而此刻的刻痕，正是程明在卧底时留下的逃生密码。

毒气室的倒计时显示还剩三分钟。程野踹开防爆玻璃的应急开关，碎片划过他手背，却在触到阀门的瞬间，听见林骁用只有两人能懂的摩斯密码轻敲钢架：“别怕，我在”。他拧动阀门的力度突然加大，生锈的螺栓发出“咔嗒”声响，管道里的毒气突然转向，向反应釜区倒灌。

“你疯了！”老K松开林骁，举枪对准程野，“你会害死他！”

程野的枪口比他更快，子弹擦着对方耳际划过：“红蝎的狗，永远不懂警徽的意义。”他看着林骁被毒气熏得发白的脸，后背的编号在黄绿色气体中发出荧光——那是用警用荧光墨水纹的，只有在紫外线灯下发亮，“林骁的后背，刻的不是红蝎的标志，是程明哥用警徽为他铸的盾。”

反应釜的警报声达到顶点，林骁突然用被吊的身体撞向钢架，生锈的链条发出断裂声。程野冲过去接住他时，对方的体重几乎将他压倒，后背的焦肉蹭着他的防毒面具，却在落地的瞬间，用染血的指尖在他掌心画了个小笑脸——和五年前火场的暗号完全一致。

“程队，”林骁的声音轻得像羽毛，“红蝎的账本，在反应釜第二层隔板，密码是你的生日。”他抬头，舌尖再次抵住上牙，“我没事，真的。”

毒气室的大门在身后轰然炸开，特警队的强光手电扫过现场。程野看着林骁被抬上担架，后背的编号在强光下清晰可见，0749的尾号“9”，此刻正对着他的方向，像枚小小的警徽。他突然想起，程明的日记里写过：“骁儿说，警察编号是刻进骨血的信仰，就算被火烧，被刀刮，也永远不会消失。”

老K的咒骂声被警笛声淹没，程野摸出反应釜里的账本，密码锁上的数字键盘，果然停在“19900815”——他的生日。翻开第一页，红蝎的交易记录下，用红笔写着程明的字迹：“骁儿的伤，是哥替他选的勋章，小野的笑，是我们坚持的意义。”

毒气逐渐消散，程野看着林骁被推进救护车，突然发现他手腕内侧的红蝎疤痕，不知何时被烧出了缺口，露出底下的皮肤，那里有行极小的刺青：“程野，活下去”。他知道，这个用血色暗号传递信任的小狼狗，早已把自己的命，刻进了每个只有他能懂的细节里。

化工厂的火光映红了天际，程野握着账本，警徽残片在胸前发烫。他终于明白，那些被毒贩视为背叛证据的纹身，那些在血泊中传递的暗号，都是程明和林骁用血肉写的情书，是警察对信仰的誓言，对彼此的承诺。

救护车的鸣笛远去，程野摸出手机，调出五年前火场的监控，在最后三秒，他终于看清林骁比出的手势——不是“三”，而是“OK”，那个代表“一切就绪”的暗号。原来，从五年前开始，他们的命运就被警徽和鲜血绑定，在暗涌中彼此守望，直到此刻，用血色暗号，奏响了红蝎的丧钟。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小笑脸，血渍已渗入皮肤，却比任何霓虹都亮。程野知道，当林骁用舌尖抵住上牙的那一刻，所有的痛苦与危险都化作了信任的桥梁，而他们，终将在这座桥上，走向黎明，让血色暗号，成为他们爱情与信仰的，最耀眼的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