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旧梦：云深逢君》

楔子

云深不知处的雪落在青石板上时，我正握着一支玉簪发呆。那是支极素净的簪子，簪头雕着朵半开的白梅，花瓣上还凝着粒细小的冰晶，像极了十六岁那年在姑苏街头见过的雪。

一、初逢·听学

姑苏蓝氏的听学日子总是清苦的，晨起要抄《雅正集》，午后习剑，晚间还要听蓝启仁先生讲经。我攥着毛笔在宣纸上写“礼”字，墨团却在纸上洇开，像团化不开的愁云。

“阿砚，又在走神？”温宁轻声唤我，他总穿身淡青色衣衫，像株被风拂过的芦苇。我慌忙用袖子盖住墨迹，抬头时却撞上蓝忘机的目光——他坐在长案后，脊背挺得笔直，墨色衣摆垂在青石砖上，像幅静止的画。

“明日罚抄《礼经》三遍。”蓝启仁的戒尺重重落在我案头，我吐了吐舌头，瞥见蓝忘机耳尖微微发红，像雪地里落了片桃花。

课后温宁陪我去藏书阁补抄经书，路过冷泉时，正见蓝忘机在练剑。他的剑势如行云流水，衣袂翻飞间，袖口的云纹若隐若现。我不小心踩断了根枯枝，他陡然收势，剑尖离我咽喉不过三寸。

“含光君恕罪！”我慌忙福身，抬头时却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耳尖的红意更浓了。他转身将剑插入剑鞘，声音却依旧平稳：“下次莫要乱跑。”

那晚在藏书阁，我对着《礼经》犯困，忽然听见窗外有动静。推开窗，竟见蓝忘机站在梅树下，手里握着个油纸包。

“给你的。”他将纸包塞进我手里，转身就走。我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糖糕，还带着温热的温度。咬下一口，甜得沁人心脾，恍惚间想起白天在市集，我曾盯着糖糕摊子多看了两眼。

二、变故·入世

听学的日子终究是短暂的。温氏欺压各世家，莲花坞被毁，魏无羡修诡道，种种变故如狂风骤雨，将平静的日子打得支离破碎。

我随蓝忘机下山时，云深不知处的雪还未化尽。他穿着深色大氅，腰间挂着随便，侧脸被兜帽遮住，只露出线条凌厉的下颌。

“阿砚，紧跟我。”他的声音透过风雪传来，带着几分沙哑。我点头，却在看见温氏修士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蓝忘机伸手扶住我，掌心的温度透过手套传来：“别怕。”

在岐山温氏的地牢里，我见到了遍体鳞伤的魏无羡。蓝忘机握着避尘的手青筋暴起，眼中满是隐忍的怒火。我悄悄递给他一块帕子，他微微一怔，接过时指尖擦过我的手背。

温晁设宴那日，我攥着酒杯的手止不住发抖。蓝忘机坐在我身旁，衣摆下露出半截修长的腿，靴尖轻轻碰了碰我的脚——那是他安慰我的方式。

“阿砚，一会跟着我跑。”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抬头看他，发现他眼中映着烛火，像两簇跳动的星火。

变故陡生时，蓝忘机一把将我护在身后，避尘出鞘的寒光映得他面容愈发冷峻。我看见他肩头中箭，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衣领，却依旧死死护着我，不让我受半点伤害。

“含光君！”我惊呼出声，想要替他包扎伤口，却被他轻轻推开：“别管我，先走！”

三、相护·情起

从乱葬岗回来后，蓝忘机便病了。我每日守在他床边，替他煎药、换药，看他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些血色。

“为何对我这么好？”那日他忽然开口，声音还有些虚弱。我正给他换帕子的手顿了顿，轻声道：“因为含光君是好人，是我在这乱世中唯一的依靠。”

他望着我，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良久才轻轻叹道：“阿砚，以后莫要叫我含光君了……叫我忘机吧。”

我怔住，望着他认真的神情，脸颊渐渐发烫。从那以后，我便不再叫他含光君，而他，也开始唤我“阿砚”。

魏无羡修诡道的事传遍天下，蓝忘机多次劝他回头，却总是不欢而散。我看着他每次回来都满脸疲惫，心中说不出的心疼。

“忘机，你这样值得吗？”一日我忍不住问道。他望着窗外的明月，眼中满是痛楚：“他是我毕生知己，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他误入歧途？”

我轻轻握住他的手，想要给他些安慰。他微微一怔，却没有抽回，反而将我的手紧紧攥在掌心：“阿砚，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四、分离·思念

不夜天一战，魏无羡坠崖，蓝忘机也受了重伤。我守在他身边，看他眉头紧蹙，口中不时呢喃着“魏婴”的名字，心中既心疼又酸涩。

伤愈后，蓝忘机便开始了问灵之路。我想陪他一起，却被他拒绝：“此去凶险，你留在云深不知处等我。”

“可是……”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听话，等我回来。”他的声音温柔却坚定，眼中满是不舍。

那一日，他背着随便，提着忘机琴，独自踏上了问灵之路。我站在云深不知处的山门前，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泪水模糊了双眼。

此后的日子里，我每日都在盼着他归来。抄经时，会不自觉地在纸上写下“忘机”二字；路过冷泉时，会想起他练剑的模样；就连看到糖糕摊子，也会想起他偷偷给我送糖糕的情景。

五、重逢·相守

十六年后，云深不知处的梅花开了。我站在梅树下，望着那一朵朵雪白的梅花，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预感——他要回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便传来了蓝忘机归来的消息。我匆匆赶到山门前，看见他站在阳光下，依旧是那身熟悉的白衣，只是面容比从前清瘦了些，眼中多了几分沧桑。

“忘机！”我忍不住唤出声，快步朝他走去。他转身，眼中闪过惊喜，张开双臂将我拥入怀中：“阿砚，我回来了。”

他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带着熟悉的松香。我将头靠在他肩上，泪水夺眶而出：“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魏无羡也回来了，带着温苑，重新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蓝忘机虽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心里是高兴的。

那日，我们在静室中喝茶，魏无羡忽然笑道：“蓝二公子，如今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何时请我们喝喜酒啊？”

蓝忘机耳尖一红，转头看我。我被他看得脸颊发烫，低头摆弄着茶杯。他却伸手握住我的手，郑重地说道：“待处理完手头的事，便娶阿砚为妻。”

我抬头看他，他眼中满是温柔与坚定。魏无羡和温苑在一旁起哄，我却觉得，这世间最美好的事，莫过于此了。

尾声

云深不知处的雪又落了下来，我站在窗前，看着蓝忘机在雪地里练剑。他的剑势依旧那么优雅，衣袂翻飞间，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听学的时光。

“阿砚，过来。”他收势唤我，眼中含着笑意。我走过去，他将我拥入怀中，低头在我额间落下一吻：“往后余生，风雪共担。”

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望着漫天飞雪，心中满是安宁与幸福。这一世，能与他相遇、相知、相守，便是我最大的幸运。

雪落无声，却见证了我们的故事。在这云深不知处，在这陈情旧梦中，我们的爱，终将如这青松白雪，永不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