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铅云低垂的天空飘着细雪。市殡仪馆外的长街早已戒严,两旁挤满了自发前来送别的群众,有人捧着白菊,有人举着“秦队一路走好”的横幅。寒风掠过街道,黑色挽联在风中无声翻卷,发出簌簌的呜咽。秦韵和桑墨身着素白孝服,跪坐在灵堂最前端,膝盖早已麻木。面前的遗像里,秦镇穿着笔挺的警服,笑容温和而坚毅,仿佛还能听见他往日爽朗的笑声。
灵车缓缓驶来,警灯闪烁却不再有尖锐的鸣笛。秦镇的同事们身披黑纱,神情肃穆地抬着覆盖党旗的灵柩,每一步都走得庄重而沉重,仿佛脚下踏着的不是柏油路,而是战友用生命丈量过的每一寸土地。桑墨盯着秦镇的照片,内心早已伤心得麻木,这几年发生了太多太多她不想去接受的现实,直到秦韵伸手覆住她的手,两人才颤巍巍地起身,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
“敬礼!”随着一声铿锵有力的口令,在场的数百名警察同时举起右手,军靴与地面碰撞的声音整齐划一。洁白的雪花落在帽檐、肩章上,却无人擦拭。雪花融化成水珠,顺着帽檐滴落在年轻警员们紧抿的嘴角,咸涩的滋味混着心中的苦涩。秦韵看着父亲昔日的战友们泛红的眼眶,想起王队长颤抖着交给她的立功勋章——那是秦镇潜伏毒窝两年,在枪林弹雨中用生命换来的荣誉。勋章上斑驳的痕迹,不知是汗水还是血水留下的印记。
“秦队,一路走好!”此起彼伏的哽咽声中,年轻警员小李突然崩溃跪地。桑墨记得这个总来家里蹭饭的哥哥,此刻他攥着秦镇送的战术笔泣不成声:“您说要带我破获全省最大的贩毒案...您还说要看着我成家...”寒风裹着哭声,让灵堂前的白菊都微微颤动,花瓣上的雪粒簌簌掉落。
当司仪念完悼词,秦韵和桑墨颤抖着接过党旗。冰凉的绸缎划过指尖,她们仿佛触到了父亲最后一次巡逻时的温度,那温度里还带着夜露的潮湿,带着与歹徒搏斗时的炽热。按照警队传统,王队长将秦镇的警号“0371”缓缓摘下,郑重地放在姐妹手中:“这是老秦用命守护的编号,以后,由你们替他继续铭记。”警号边缘磨得发亮,那是父亲无数次抚摸留下的痕迹。
哀乐响起的刹那,桑墨突然扑向遗像,额头抵着玻璃上父亲的面容,泪水在玻璃上晕开一片朦胧:“爸爸,我擦掉了运动鞋上的红墨水,可怎么擦不掉你衣服上的血...”秦韵紧紧环住妹妹颤抖的身躯,自己的泪水也止不住地流,滴落在妹妹的肩头。长街上,雪花越落越急,渐渐覆满了所有人肩头,也覆住了灵堂前那行未干的泪痕,仿佛天地都在为这位英雄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