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务处的落地窗把阳光滤成蜂蜜色，我捧着新教材站在办公桌前。玻璃罐里的草莓酱在光线下像红宝石，班主任陈老师拧开盖子时，甜香立刻漫过整间屋子。
"这是你自己做的？"她挖了半勺抹在吐司上，突然对着门口笑起来："来得正好，江临。"
我后背瞬间绷直。深灰色制服掠过余光，那人把一叠表格放在桌上，玉牌磕碰桌面的声响格外清晰。染蓝的衬衫换成了熨烫平整的新制服，错位的第二颗纽扣却依然固执地翘着边角。
"下个月百年校庆的预算表。"他的声音比樱花树下更冷三分，转身时银链在空中划出半弧，"失陪。
陈老师咬了口草莓吐司，突然压低声音："小满知道吗？江同学从来不吃甜食。"她指尖点点我档案里监护人那栏，"不过你舅舅做的枫糖浆，他倒是收下了。"
我愣愣地看着"监护人：沈聿"的字样，窗外忽然传来嬉闹声。几个女生抱着素描本跑过中庭，飘来零碎对话："...江学长在琴房...难得..."
"去画室吧。"陈老师把钥匙拍在我手心，"把泼出去的颜料收拾干净，就算是赔礼了。"
暮色爬上画架时，我终于擦净最后一块孔雀蓝。窗外飘来断续的琴声，像是谁把星星掰碎了撒在黑白键上。鬼使神差地，我抓起速写本循着琴声走去。
音乐教室的门虚掩着，暖黄灯光漏在走廊地毯上。江临的侧影在窗边流淌，他弹琴的样子和白天判若两人。袖口挽到手肘，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那些冰冷的棱角都被月光泡得柔软。
琴谱架上的纸页被风吹落，我慌忙去接，铅笔却从指间滑落。当啷一声，琴声戛然而止。
他转头时，我正举着速写本僵在原地。本子上是未完成的速写：弹琴的少年，缠绕银链的手腕，还有从领口滑出的玉牌——裂纹里渗着血丝般的红痕。
"这是...朱砂沁？"我脱口而出。爷爷留下的古玩图鉴里说过，只有百年以上的古玉才会在裂痕里沉淀这样的血色。
江临啪地合上琴盖。再抬头时，那点月光下的温柔已经冻成冰碴："林同学对别人的传家宝都这么感兴趣？"
我后退时撞到置物架，陶瓷笔洗应声而碎。青瓷片飞溅的瞬间，他抓住我手腕拽向身后。温热的呼吸扫过后颈，我听见他闷哼一声。
血珠顺着他的指尖滴在碎瓷上，像落在雪地的红梅。
"医药箱在储物柜第三层。"他甩开我的手，染血的玉牌滑进衣领，"走的时候锁门。"
我翻出绷带转身时，音乐教室已经空无一人。月光照着琴盖上未干的血迹，还有一张被揉皱的曲谱，角落里写着潦草的《未命名协奏曲》。
当晚的梦境里全是纷飞的瓷片。那些青瓷裂纹渐渐变成玉牌上的血丝，最后化作江临眼尾的泪痣。惊醒时晨光熹微，枕边速写本摊开着，不知何时多出一行凌厉的字迹：
别碰你不该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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