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的体温降到32.4℃时，我正在实验室破译药瓶标签。显微镜下的血液样本里，银色微粒像钢琴键般游弋，那是江父每天派人送来的"营养剂"。
"这不是致幻剂。"校医突然砸碎培养皿，"是纳米螯合剂，用来对抗铊中毒的！"
雨滴在玻璃窗上蜿蜒成五线谱，我想起江临总在雨天泛青的指尖。十二年前江母尸检报告突然在投影仪上闪现——致死原因是慢性铊中毒，而非溺水。
"长期下毒的人谎称解毒剂是致幻药..."校医扯开江临后背的膏药，露出溃烂的皮肤，"让受害者抗拒治疗，真是完美的犯罪。"
ICU蓝光笼罩着低温舱，江临的呼吸机管路结成蛛网。我隔着防护罩描绘他眉骨轮廓，哼起《未命名协奏曲》里那段摇篮曲。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蜂鸣，他的睫毛在霜雾下颤动。
"声纹验证通过。"电子锁突然弹开，我跌进零下20℃的舱体。江临的手腕浮现出暗红色编码，正是乐谱背面褪色的钢琴线谱。
当我把草莓创可贴按在他心口时，他忽然蜷缩着嵌入我怀抱。体温在急速流逝，我却看清他锁骨下方微凸的疤痕——那是由三个针孔组成的星形图案。
"找到...弟弟..."他呓语时呼出的白雾凝成冰晶，"沈聿...舅舅..."
记忆闪回在体温降至28℃时来临。童年医院里，穿白大褂的男人将针头刺进我锁骨："小满要代替江临成为药引哦。"舅舅的婚戒闪着冷光，"这是让妈妈活命的唯一办法。"
急救铃骤然炸响，我从冰柜抓出所有草莓酱。玻璃罐摔碎的瞬间，鲜红果浆漫过江临苍白的身体。纳米机器人从他毛孔中蜂拥而出，疯狂吞噬果糖里的铊元素。
"不要睡！"我咬开静脉注射袋，用嘴堵住他龟裂的唇，"你说过疼痛能让协奏曲完整..."
他在葡萄糖与草莓汁的洪流中睁开眼，瞳孔里晃动着两枚交叠的玉牌。我们的伤痕在低温中发烫，拼出完整的太极星图。
"林小满..."他染着血色的指尖插进我发间，"我接住的三千四百六十片碎瓷里，这片最烫。"
复苏舱开启时，朝阳正穿透音乐教室的彩窗。江临握着半块玉牌按在我心口，那里有他刚刚咬出的带血牙印："现在我们都带着对方的烙印了。"
我们湿透的校服交叠在钢琴凳上，他弹奏的《未命名协奏曲》终于有了第三乐章。当教务主任撞开门时，江临正把草莓酱抹在我颤抖的膝头："父亲送来的早餐，总要有人试毒。"
他舔去我唇上果酱的姿态，像终于归位的黑键找到了属于他的白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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