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一个急转弯驶入学院路。明德艺术学院的哥特式建筑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陆昭然亮出警徽，值班保安慌忙打开大门。
"周教授今晚在学校吗？"
保安摇头："周副院长一般五点就下班了，不过..."他犹豫了一下，"最近他经常半夜回来，说是要在π楼整理一批捐赠的艺术品。"
陆昭然和沈翊交换了一个眼神。π楼——又是这个数字。
校园空旷寂静，脚步声在石板路上格外清晰。π楼是校园深处一栋圆形建筑，据说是民国时期的图书馆改建而成。沈翊走在前面，对这里似乎很熟悉，带着陆昭然绕到侧门。
"你以前来过？"陆昭然低声问。
沈翊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我在这里做过讲座。"
侧门没锁。两人悄声进入，黑暗中只有安全出口的绿光提供微弱照明。楼道里弥漫着松节油和灰尘混合的气味，墙上的学生作品在阴影中仿佛有了生命。
"小心。"沈翊突然拉住陆昭然，"有光。"
顶层拐角处，一扇门下透出细弱的光线。两人屏息靠近，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哼歌声——是德彪西的《月光》。
陆昭然做了个手势，猛地推开门——
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僵在原地。宽敞的教室里，数十幅画作整齐排列，每幅都精确复刻了艺术史上的名作，但主角都换成了同一个年轻女性——林媛。在教室中央，周慕言背对着门口，正在一幅新画布上涂抹颜料。
"啊，你们来了。"他没有回头，声音温柔得像在问候迟到的学生，"我正在完成苏雯的《维纳斯的诞生》，但总是调不出理想的肤色..."
陆昭然的手已经按在配枪上："周慕言，我们是市局刑警。"
艺术家缓缓转身，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他的白衬衫上沾满颜料，左手还拿着调色板。"沈老师也来了。"他微笑着点头，"我就知道，只有你能理解这场展览的意义。"
沈翊上前一步："周教授，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周慕言歪着头，像个困惑的孩子，"当然是为了永恒的美啊。"他指向墙上的画作，"这些女孩注定会老去，会变得平庸...但在我的作品里，她们永远是最美的样子。"
陆昭然注意到角落里有一个上锁的柜子："那里面是什么？"
周慕言的笑容扩大了："我的珍藏。每个艺术家都需要灵感来源，不是吗？"
沈翊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你取了她们的东西..."
"只是一小部分。"周慕言温柔地说，"林媛的无名指骨骼线条那么美，苏雯的锁骨简直是大自然的奇迹...下一位是舞蹈系的李萌，她的跟腱弧度完美..."
陆昭然已经拔出了枪："周慕言，你被捕了。双手放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周慕言却转向沈翊，眼神狂热："沈老师，你懂的，对吧？真正的艺术需要牺牲！你当年的《痛苦系列》不就是..."
"闭嘴！"沈翊突然厉声喝道，右手无意识地捂住左手手腕的疤痕。
就在这一瞬间，周慕言猛地掀翻画架，油彩飞溅中冲向窗户。陆昭然鸣枪示警，但艺术家已经推开窗户，站在了窗台上。
"你们永远不懂！"他回头喊道，眼镜反射着疯狂的光芒，"艺术就是——"
一阵风吹过，周慕言的身体向后仰去，像一只折翼的鸟坠落。陆昭然冲到窗边，只看到楼下绽开一朵刺目的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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