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羽焚身

紫袍使者的头颅在星辰阵外滚动，血珠溅在命魂灯上竟发出滋滋声响。李慕婉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那些散落的灯芯灰烬仿佛在召唤她血脉深处的记忆。

"婉儿别看。"王林扳过她的脸，却发现少女瞳孔泛起赤金涟漪。他腕间的第七星骤然发烫，竟与命魂灯残片产生共鸣。

朱雀圣殿的仪仗穿透云层，三十六名赤甲卫结成的离火阵灼得雪地蒸腾。为首的圣女执事抬手掀开兜帽，露出与李慕婉一模一样的容颜："三百年轮回期满，恭迎圣女归位。"

李慕婉突然痛呼，发间木簪彻底碎裂。封印的玉髓化作流光没入眉心，在她额间凝成展翅朱雀纹印。王林的斩缘剑发出悲鸣，剑气扫过之处，圣女执事的幻象如镜花水月般破碎。

"师兄..."她踉跄着抓住王林衣襟，指缝渗出赤焰，"有什么要烧起来了..."

王林咬破舌尖，以古神精血在她后背画下镇魂符。怀中人滚烫得像块火炭，朱雀纹印正在吞噬她今生的记忆。他忽然想起轮回树下天道使者的警告——逆天改命者，终将偿还因果。

栖凰谷的梅林无火自燃，青鸾在烈焰中展开百丈长的朱羽。它每根翎羽都浮现出古老经文，振翅时洒落的火星化作翩翩起舞的赤衣女子。

"林哥哥。"李慕婉突然轻声呢喃，这个称呼让王林浑身剧震。初遇时，她分明喊的是"师兄"。

圣女执事的声音穿透火海："当日您为渡情劫亲手斩灭圣女元神，如今这缕残魂在轮回中温养百年，该物归原主了。"

王林瞳孔收缩，斩缘剑感应到主人心绪，嗡鸣着洞穿执事胸膛。然而飞溅的并非鲜血，而是万千燃烧的翎羽——这不过是具朱雀傀儡。

"想起来吧。"傀儡在烈焰中轻笑，"您腕间第七星，正是用圣女心头血点亮的。"

李慕婉突然推开王林，赤足踏上燃烧的梅枝。她的素白罗裙化作凤尾天衣，每步落下都绽开红莲业火。王林想要触碰，却被朱雀真火灼得掌心焦黑。

"婉儿别过去！"他召出九转星辰阵，却见李慕婉回眸一笑，眼底流转的分明是三百年前朱雀圣女的神采。

青鸾发出泣血哀鸣，化作朱钗落入她发间。李慕婉指尖轻点，漫天火海霎时收拢成掌心红莲："原来师兄瞒着我这样大的秘密。"

王林喉间泛起腥甜，第七星在皮肤下疯狂跳动。那些被古神之力封印的记忆正在苏醒——血色祭坛上，确实是他亲手将斩缘剑送入圣女心口。

"不是的..."他向前踉跄半步，业火却将他右臂灼得白骨森森，"现在的你才是..."

李慕婉忽然蹙眉，额间纹印明灭不定。她颤抖着捧住心口，那里浮出王林当年种下的护心锁。优昙花苞在雷纹中缓缓舒展，与红莲业火纠缠成奇异的光晕。

"好疼..."两行清泪滑过她染火的面颊，"师兄，婉儿这里好疼..."

王林再不犹豫，任由业火焚身也要将她拥入怀中。古神之血顺着相贴的肌肤渗入她心口，竟让优昙花瞬间绽放。朱雀纹印突然暗淡，李慕婉眼中赤金褪去，露出熟悉的温软眸光。

"我们回家..."她虚弱地勾住他脖颈，发间朱钗叮咚作响，"回栖凰谷..."

星辰阵外传来天地震颤，七十二道劫云在圣殿方向汇聚。王林低头轻吻她汗湿的额头，眼底沉淀着比夜色更浓的决绝。

三日后，李慕婉在药香中醒来。王林正用缠着绷带的手研磨药草，晨光将他侧脸镀上金边。她忽然发现，他束发的缎带正是自己去年弄丢的冰蚕丝绦。

"第七星还疼吗？"她伸手触碰他腕间狰狞的灼痕。那些星点正以诡异的方式重组，隐约构成朱雀展翅的轮廓。

王林舀起药汤的手稳如磐石："比起这个，昨夜某人梦游烧了半座丹房更让我头疼。"

李慕婉涨红着脸去捂他的嘴，却被反手扣住腕子。药碗翻倒间，王林忽然闷哼一声——她慌乱中按到了他胸前的烧伤。

晨风拂开窗纱时，青鸾正歪头看着屋内景象：素衣少女手忙脚乱地给青年换药，青年却噙着笑将人圈在怀里。昨夜烧焦的梁柱上，新生出嫩红的凤凰花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