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桉翻开最新一次的模拟考试成绩单，目光不自觉地扫向最后一行——江思琛的名字后面跟着一个令人震惊的数字：685分，年级第九。

　　这已经是连续第三次了。自从百日誓师那天起，江思琛的成绩就像坐了火箭般直线上升，从年级垫底一路蹿升到前十名。老师们议论纷纷，同学们更是炸开了锅。

　　"肯定是作弊了。"前排的女生小声嘀咕，"怎么可能突然考这么好？"

　　"人家是江家少爷，有什么不可能的。"另一个同学酸溜溜地说。

　　林雨桉合上成绩单，转头看向教室最后排。江思琛依然坐在他的单人座上，低头翻着一本厚重的书，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清晰的轮廓。他最近剪短了头发，露出饱满的额头和锋利的眉骨，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锐利。

　　下课铃响，林雨桉收拾好书本，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江思琛的座位。自从上次天台分别后，他们之间的交流少了许多，大部分时间都各自埋头复习。

　　"《量子计算原理》？"林雨桉看着他手中的书，挑了挑眉，"高考不考这个。"

　　江思琛抬头，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弧度："林大学霸也会关心我读什么书？"

　　"只是好奇。"林雨桉指了指成绩单，"你的成绩..."

　　"怎么，只准你考第一，不准我进步？"江思琛合上书，眼中闪烁着挑战的光芒。

　　林雨桉摇头："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她顿了顿，"你明明可以一直这么优秀，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发力？"

　　江思琛的表情微妙地变了。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林雨桉："也许是因为终于有了值得我展示的理由。"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林雨桉心里激起层层涟漪。她还没来得及追问，教室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江思明带着几个男生堵在门口，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哥，爸找你。"

　　江思琛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什么事？"

　　"我哪知道。"江思明耸耸肩，"不过看他脸色，你又要倒霉了。"他的目光扫到林雨桉，笑容扩大，"哟，林学姐也在啊。我哥这种废物值得你浪费时间吗？"

　　林雨桉皱起眉头，还没开口，江思琛已经大步走向门口。经过江思明身边时，他低声说了句什么，对方脸色立刻变了。

　　"你敢！"江思明一把抓住江思琛的手腕。

　　江思琛猛地抽回手，袖子被扯上去一截，露出腕上一道狰狞的疤痕。林雨桉倒吸一口冷气——那绝不是普通的伤口，边缘整齐得像是被什么利器刻意划出来的。

　　江思明得意地笑了："怎么，不敢让学姐知道你是个自残的变态？"

　　江思琛的脸色变得煞白。他一把推开江思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

　　林雨桉站在原地，心跳如鼓。那道伤痕的样子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它太整齐了，像是被精心"制作"的，而非一时冲动的结果。

　　放学后，林雨桉在学校后门的小路上拦住了江思琛。他正靠在自行车上抽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晦暗不明。

　　"手腕上的伤，"林雨桉直截了当地问，"是江思明干的？"

　　江思琛的手指顿了一下，烟灰掉在地上："不关你的事。"

　　"如果是他做的，这就是校园暴力，应该报告学校——"

　　"报告学校？"江思琛冷笑一声，把烟头狠狠碾灭，"然后呢？让我爸再来教训我一顿？"

　　林雨桉上前一步："那也不能就这样忍受！"

　　"你不明白。"江思琛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有些战斗不值得打。"

　　"每一场战斗都值得打。"林雨桉固执地说。

　　江思琛看了她很久，突然拉起袖子，露出那道伤疤："看到这个了吗？去年生日，江思明用拆信刀划的。他说这是给我的'生日礼物'，让我记住谁才是江家真正的儿子。"

　　林雨桉的胃部一阵绞痛。

　　"我告诉我爸，"江思琛继续道，声音平静得可怕，"你猜他说什么？'男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别小题大做'。"

　　林雨桉想说些什么，但所有话语都卡在喉咙里。夕阳把江思琛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在地上。

　　"所以，别跟我说什么报告学校。"江思琛重新戴上耳机，"我的事情，我自己处理。"

　　他骑上自行车离开，背影倔强而孤独。林雨桉站在原地，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

　　三天后，林雨桉在图书馆门口堵住了江思明。他正和几个朋友说笑，看到林雨桉时明显愣了一下。

　　"聊聊。"林雨桉简短地说，指向旁边的小花园。

　　江思明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学姐找我什么事？"

　　"离江思琛远点。"林雨桉开门见山，"别再找他的麻烦。"

　　江思明露出夸张的惊讶表情："哇，学姐这是在为我哥出头？"他凑近一些，压低声音，"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阴沉、古怪，还——"

　　"我知道他比你强一百倍。"林雨桉冷冷地打断他，"如果你再伤害他，我会让你后悔。"

　　江思明的表情变得狰狞："威胁我？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林志远的女儿。"林雨桉平静地说，"足够让你在江家不好过。"

　　这句话似乎击中了要害。江思明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挤出一个假笑："学姐误会了，我们兄弟感情好着呢。"他后退一步，"不过既然学姐开口了，我会注意的。"

　　他转身离开，但林雨桉没有错过他眼中闪过的阴狠。

　　第二天，林雨桉刚进教室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她进来，目光中带着异样的神色。

　　"怎么了？"她问同桌的女生。

　　女生犹豫了一下，递过手机："有人在学校论坛发了这个..."

　　屏幕上是一张照片——昨天林雨桉和江思明在花园里说话的场景。拍摄角度很刁钻，看起来两人像是在亲密交谈。标题赫然写着：《学霸女神的真面目：勾引兄弟俩？》

　　林雨桉的血液瞬间冻结。她抬头看向教室后排，江思琛的座位空着。

　　一整天的课，江思琛都没有出现。林雨桉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全部石沉大海。放学后，她直接去了江家，却被管家告知江思琛不在家。

　　"他去哪了？"林雨桉追问。

　　管家摇头："少爷没说。不过..."他压低声音，"昨晚他和老爷大吵一架，今天一早就提着行李走了。"

　　林雨桉的心沉了下去："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高考前应该不会回来了。"管家叹了口气，"老爷说了，如果他考不上剑桥，就不用回这个家了。"

　　林雨桉呆立在江家门口，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剑桥？江思琛从来没提过要出国。

　　回到家，林雨桉的邮箱里静静躺着一封新邮件——剑桥大学三一学院的面试邀请。这本该是令人兴奋的消息，此刻却只让她感到一阵苦涩的讽刺。

　　接下来的两周，江思琛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学校、常去的咖啡馆、图书馆，哪里都没有他的踪影。林雨桉每天都会在他空荡荡的课桌里放一份整理好的复习资料，而第二天，资料总会消失不见，但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拿走的。

　　直到奥赛集训的最后一天，林雨桉在市立图书馆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江思琛坐在最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着一大堆书和笔记，神情专注得仿佛与外界隔绝。他瘦了一些，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但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更加锐利，像是一把出鞘的剑。

　　林雨桉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好久不见。"

　　江思琛抬起头，眼神复杂："林雨桉。"

　　"你...还好吗？"林雨桉轻声问。

　　江思琛合上书："托福考完了，SAT也准备得差不多了。"他顿了顿，"恭喜你拿到剑桥面试。"

　　林雨桉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李老师说的。"江思琛的表情难以捉摸，"你很适合那里。"

　　"你也是。"林雨桉脱口而出，"如果你申请的话。"

　　江思琛笑了，但那笑容没有到达眼底："是啊，如果我申请的话。"他站起身，收拾书本，"我得走了。"

　　"江思琛，"林雨桉拦住他，"关于那张照片——"

　　"不必解释。"江思琛打断她，"你和谁交往是你的自由。"

　　"不是那样的！"林雨桉急了，"我是去警告他别再伤害你！"

　　江思琛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没必要。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别人的帮助？"林雨桉frustration溢于言表。

　　"因为我不需要怜悯。"江思琛的声音冷得像冰，"尤其是你的。"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进林雨桉的心脏。她后退一步，看着江思琛头也不回地离开，消失在图书馆的长廊尽头。

　　冷战就此开始。接下来的日子，两人虽然同在一个教室，却像两条平行线，再无交集。江思琛的成绩稳居年级前十，而林雨桉则全力准备剑桥的面试。表面上，他们都专注于各自的目标；但每当夜深人静，林雨桉总会想起江思琛说"不值得打"时眼中的黯淡，和那句"尤其是你的"背后隐藏的伤痛。

　　高考倒计时变成三十天时，林雨桉收到一个没有署名的包裹。里面是一本装帧精美的《剑桥指南》，扉页上写着一行小字："Tothestars.——C.S."

　　她把书紧紧抱在胸前，眼眶发热。窗外，初夏的风轻轻吹过，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与惆怅。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