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骚扰

周末的阳光晒得阳台多肉叶子发亮，张涛正给新换的花盆填土，手机在围裙兜里震得发烫。碧玉螺的语音带着刺耳的尾音：“张涛你敢辞职？信不信我让整个行业都知道你——”

他用指尖捏掉叶片上的浮土，点开免提：“知道什么？知道你靠偷改项目数据抢客户？还是知道你用我的体检报告伪造亲密照？”铲子戳进营养土的闷响里，混着电话那头骤然的沉默。

轮椅在身后咔嗒响了两声，张凤霞端着晒好的梅干菜挪过来，膝头盖着的蓝布衫上还沾着线头：“是那个喷香水像打翻香水瓶的丫头？”她把梅干菜放在窗台，从兜里摸出颗水果糖抛给儿子，“去年她来家里送文件，踩断了我三盆仙人掌。”

糖纸撕开的脆响里，张涛听见碧玉螺的冷笑：“你以为辞了职就能躲清净？就你妈那病恹恹的样子——”

“我妈？”张涛忽然笑了，阳光穿过刚浇过水的多肉，在手机屏幕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她能用牙咬着线给玩偶缝眼睛，能靠卖手工鞋垫供我读完大学，还能在暴雨夜用拐棍敲开五个堵我的混混——你要不要试试，惹急了她，会不会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全抖落给你当董事长的爸？”

电话那头传来摔东西的脆响，张凤霞用木勺敲了敲空花盆：“跟疯狗对吠累不累？去把厨房泡的黄豆磨成浆，中午咱吃豆腐脑。”她转动轮椅时，蓝布衫下摆扫过张涛脚面，露出里面缝着的红布条——那是父亲出事前买的布料，说要给母子俩做过年的新衣裳。

张涛蹲下身给多肉浇水，水珠顺着叶片滚进土里。想起今早母亲偷偷往他钱包里塞的硬币，红绳上新缠了圈细铁丝，硬邦邦的却扎得掌心发暖。远处传来碧玉螺气急败坏的“你等着”，他按掉通话，把手机倒扣在阳台桌上。

“妈，这盆多肉叫什么？”他指着叶片肥厚的那株。张凤霞凑过来，鼻尖几乎碰到叶片：“卖花的说叫‘玉蝶’，你看这层白霜，像不像你小时候偷抹我面霜的样子？”

风掀起纱帘，带来楼下孩童的笑闹声。张涛望着母亲在阳光下眯起的眼，忽然觉得那些曾以为跨不过去的坎，都成了脚边的石子——踢开就是，犯不着弯腰捡起来砸自己的脚。

手机再次震动时，他正往磨盘里添黄豆。屏幕亮起，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对不起，当年不该参与欺负你。”张涛盯着“当年”两个字，指尖摩挲着裤兜里的硬币，忽然笑了。磨盘转出的豆浆顺着木槽流进盆里，母亲往里面撒了把细盐，絮状的豆花慢慢浮起来，像极了记忆里父亲背着他看的那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