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的冷气顺着脊椎爬上后颈时,陈延风正用镊子夹起第三具尸体掌心的玫瑰花瓣。暗红纤维在强光下泛着金属光泽,他突然想起证物科里那些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标本。
"这不是普通玫瑰。"林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将光谱分析报告拍在台面上,"花瓣细胞含有氯化汞结晶,这种防腐处理方式..."她顿了顿,"和五年前青石巷失踪案遗留的干花完全一致。"
陈延风猛地抬头,档案室泛着霉味的卷宗突然在眼前闪回。2017年那个暴雨夜,十九岁女大学生消失在便利店监控死角,现场只留下装在玻璃瓶里的风干玫瑰。当时痕检科还开玩笑说凶手是个浪漫的变态。
"联系刑侦支队,申请红山医院搜查令。"林夏已经套上防护服,电子解剖刀在指尖转出冷光,"我要知道二十年前那场大火烧掉的到底是什么。"
红山医院残破的轮廓在暴雨中像头蛰伏的巨兽。林夏踩过积水里漂浮的安定药瓶,手电光束扫过焦黑的外墙时,突然照见三楼某扇窗户后晃过的人影。
"小心!"陈延风突然拽着她扑向右侧。子弹擦着耳际没入砖墙,爆开的石灰粉里混杂着某种甜腻的异香。特警队员呈战术队形突入的瞬间,整栋建筑的照明系统突然嗡鸣着启动,走廊顶灯在滋滋电流声中忽明忽暗。
"干扰器失效了!"技术员抱着冒烟的设备大喊。林夏盯着突然亮起的电子指示牌,那些本该被二十年前大火烧毁的导诊屏幕,此刻正闪烁着诡异的绿色箭头,全部指向地下室方向。
负一层的铁门被锈蚀的锁链缠着,陈延风举起液压钳时,林夏注意到锁孔里凝结着暗红色蜡油。当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浓烈的檀香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三十平米的空间里,环形排列的蜡烛正在自动点燃,烛芯爆开的火花中,他们看清了中央大理石祭坛上新鲜的人体组织。
"死亡时间不超过六小时。"林夏戴上手套触碰祭坛边缘的凝血块,PDA突然发出刺耳警报。她看着检测仪上飙升的辐射值,终于明白那些玫瑰花瓣的金属光泽从何而来。
陈延风用证物袋装起祭坛上的青铜铃铛,铃舌上雕刻的六芒星图案让他想起上周死者背部的烫伤。正要招呼痕检科拍照,祭坛后方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
"别碰!"林夏的警告晚了一步。技术员搬动青铜烛台瞬间,整面墙壁突然翻转,露出后面四米见方的冷冻舱。液氮白雾散去后,十二具透明棺材在蓝光中显现,每具舱体内都漂浮着与死者面容相同的复制体。
林夏的呼吸在防护面罩里凝成白霜,她隔着玻璃抚摸某个复制体颈后的电极片。当冰棺侧面的电子屏突然亮起倒计时,她终于看清那些不断刷新的生物数据——所有体征监测都指向此刻正在法医中心解剖台上的尸体。
"队长!祭坛下面有东西!"新人的惊呼打破死寂。陈延风扒开潮湿的砖石,挖出的铁盒里装着泛黄的实验日志。当他借着烛光看清扉页的烫金徽章,持枪的手突然抖得握不住纸页——那是林夏父亲生前任职的江城医科大特别研究所的标志。
林夏夺过日志,钢笔字迹在霉斑间断续浮现:"1999.3.12,第17次记忆移植实验失败...受试体出现认知紊乱...建议采用双生对照..."她的瞳孔突然收缩,最后那行被血渍晕染的备注里,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
整栋建筑突然剧烈震动,蜡烛接连爆裂。在特警队的掩护撤退中,林夏回头望了一眼重归黑暗的地下室。雨幕深处,某扇破碎的玻璃窗后,银色手术刀的反光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