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出现时,苏夏正在市立档案馆翻拍1957年的《梧城晚报》。他袖口残留的显影剂味道,和三天前在老宅暗房闻到的一模一样。
"这是你要的尸检报告影印本。"他将牛皮纸袋推过桌角,腕骨凸起处有道新鲜擦伤,"你父亲今早去警局申请了禁止令。"
苏夏攥紧那张泛黄的新闻照片。暴雨中的青梧照相馆前,法医正将裹尸袋抬上马车。记者抓拍的瞬间,某个裹尸袋的拉链崩开半寸,露出泡胀的手指——无名指戴着苏家祖传的银杏叶银戒。
"你相信死人会通过照片说话吗?"她将莱卡相机转向陆川。取景框里,男人的白大褂突然洇出大片血迹,像浸在显影液里的底片逐渐显形。
陆川按住相机的手背青筋暴起:"当年你母亲来找我时,也说过同样的话。"
档案室的日光灯突然频闪。苏夏看着他白大褂第二颗纽扣——和她抢救的母亲遗物中那枚染血的纽扣完全相同——终于确认这就是母亲临终前写在掌心的警员编号。
惊雷炸响的刹那,两人同时按住了那张1957年的验尸记录。泛潮的纸页上,法医潦草的字迹突然开始蠕动,钢笔写的"机械性窒息"逐渐褪色,重组成"祭祀溺亡"四个血字。
"你母亲发现的不是暗房秘密,"陆川的声音混着雨声,"是苏家百年献祭的闭环。"
苏夏摸到相机底部的刻痕。那些她以为是磨损的纹路,此刻在指尖显出凹凸——是母亲用簪子刻的倒计时数字,今天正是最后一天。
档案馆突然断电。应急灯亮起时,陆川背后的玻璃窗蒙上雾气,无数血手印正在浮现。最清晰的那个掌纹,和苏夏三天前在老宅暗房瓷砖上拓下的一模一样。
"去暗房!"陆川拽着她冲进雨幕,"显影液才是时空介质!"
暴雨中的老宅像泡发的尸体。父亲跪在西厢门前,手里攥着半张烧焦的婚书。苏夏看清落款日期时心脏骤停——1957年7月14日,新娘姓名赫然是她的小名"绾绾"。
暗房的门自动开启。显影盘中的液体正在沸腾,悬浮着三十七张人脸——全是二十岁溺亡的苏家女性。母亲的面容突然睁开眼,嘴唇开合间吐出珍珠,那是她葬礼时含在口中的镇魂珠。
"别看!"父亲嘶吼着扑来,却被陆川反扣住手腕。苏夏这才发现父亲后颈有暗红色勒痕,和1957年死者尸检报告中的完全一致。
显影液突然结成冰晶。雾气中浮现出两个对立的暗房:现代设备与老式红木橱柜相互重叠。穿月白旗袍的祖母正在1957年的暗房冲洗照片,而她显影盘里逐渐清晰的,竟是此刻苏夏惊恐的脸。
"咔嚓"
陆川按下快门。镁光灯亮起的瞬间,苏夏看见两个时空的显影液通过镜头连通。祖母颤抖的手穿过时光,将染血的怀表链缠上她的手腕。
怀表盖弹开的刹那,地下室传来锁链断裂声。父亲突然诡异地笑了:"绾绾,你终于回到献祭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