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真相之镜

暗河水漫过暗房门槛时，苏夏看清了水中的银色漩涡——那是三十七个时空的献祭现场在重叠。陆川的血滴在怀表盖上，刻着生辰的金字突然悬浮，拼成母亲留在相机底的经纬度。

"去暗房最深处的第三面镜！"陆川的白大褂已被血浸透，1943年的枪伤正在他胸口溃烂，"用你母亲的取景器......"

父亲腐烂的手突然穿透地板。苏夏在腥风中按下快门，闪光灯照亮墙缝里密密麻麻的银戒，每个戒圈都刻着死亡日期——最崭新的那枚正是今天。

暗河水突然倒流。苏夏在漂起的相纸中抓住关键一张：2003年母亲溺亡那夜，暗房显影盘里泡着的竟是2023年的自己。原来母亲始终在通过镜头与未来对话。

第三面镜裂开时，苏夏看见了暗房的本质——所有年代的显影液在此汇聚成河，苏家女性的尸体在银盐中沉浮。祖母的银簪突然发烫，指引她游向镜中1957年的暗房。

陆川的怀表链缠住她脚踝。"别碰那个相机！"他的警告被水波扭曲。苏夏已握住1957年的老式禄来，取景器里映出正在冲洗照片的祖母，而显影液里浮现的却是母亲溺亡现场。

"按下快门才能打破循环！"母亲的声音从七个时空同时传来。苏夏颤抖着指尖，发现取景框边缘有枚纽扣——正是陆川警服上缺失的第二颗，此刻正嵌在1957年警长的配枪上。

暗河突然沸腾。三十七双手从水底伸出，将苏夏拽向不同年代的献祭现场。她看见二十年前的陆川在暴雨中冲向母亲，而此刻的陆川正用身体堵住暗房裂口，1943年的弹孔汩汩冒血。

"这就是真相！"苏夏嘶喊着按下所有时空的快门。镁光灯串联成闪电，击碎了暗房的时空壁垒。她终于看清那个始终背对镜头的男人——在不同年代换上父亲、警长、法医身份的同一张脸。

显影液开始极速蒸发。苏夏在干涸的暗房地面发现母亲最后的留言，那些霉斑拼成的字迹正在消散："献祭者才是布局者，我们用死亡在时空中刻下生路"

怀表盖突然弹开。陆川踉跄着将银杏叶塞进她掌心，叶脉里嵌着微型胶片——1943年林素琴被推入暗河前，将怀表塞给了少年陆川。

"该终结这场暗房葬礼了。"陆川的伤口爬出银丝，正在将他扯回1943年的雨夜，"用双重曝光...把我们的时空..."话未说完，他已成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暗房开始崩塌。苏夏将母亲的取景器按进第三面镜，镜中浮现出所有苏家女性并肩而立的虚影。她举起七个时空的相机，对准自己心脏按下快门。

白光吞没世界的刹那，她听见此起彼伏的快门声从百年时光中涌来。三十七位苏家女子在各自年代同时按下快门，银盐粒子汇成洪流，冲毁了暗房深处的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