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重摔在缓冲网上，铁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银钥匙从齿间滑落，在网格上弹跳两下，最终卡在生锈的螺栓旁边。舌尖的血腥味混着柴油的刺鼻，喉头涌上一股铁锈味的唾沫。
荧光箭头在头顶的管壁上蠕动，像被无形的手指涂抹。那些发光的痕迹组成断续的路径，指向右下方一处渗水的接缝。伸手去够钥匙时，后背的网格突然下陷三公分，生锈的铁丝在卫衣上刮出细小的裂口。
"左转四十五度..."
母亲的声音从排水管深处传来，混着柴油发电机低沉的轰鸣。这声音比监控室里听到的更真实，带着某种物理震动，让耳道微微发痒。钥匙齿槽沾着唾液和血丝，在昏暗的蓝光下泛着诡异的色泽。
爬向荧光箭头终点时，鞋底碾碎了几个金属球。蓝莓变质的气味突然浓烈起来，鼻腔深处泛起酸涩感。那些球体碎片在积水里溶解，释放出蛛网状的红色丝线，与陈叔胸前的疤痕如出一辙。
锅炉房的铁门比想象中近。门缝漏出的蓝光在地面积水上投出十字投影，随着水波晃动时，那些光影边缘会突然变得锐利，像刀锋划过视网膜。钥匙插入锁孔时遇到异常的阻力，仿佛锁芯里长满了肉芽组织。
头顶传来金属撕裂的声响。便利店员工正在穿透管道，他的制服纤维与金属球融合时迸出蓝白色火花。有液体滴在后颈，不是雨水而是某种粘稠的荧光剂，在皮肤上灼出十字形的刺痛感。
门轴发出垂死般的尖叫。锅炉房内部空间违反常理地延伸，十二台老式发电机排列成放射状，中央控制板上的压力表全部指向红色临界区。最靠近入口的那台机器表面布满指甲抓痕，排气管正在渗出与母亲围裙同款的咖啡渍。
"需要两把钥匙。"
这次声音来自控制板下方的铭牌。字迹与咖啡店收银机上的操作提示完全相同，连那个多余的句号都如出一辙。半把银钥匙插入左侧卡槽时，所有压力表指针同时震颤，表盘玻璃浮现出用荧光涂料手写的数字：30。
右手按在控制板上方，掌心感受到异常的温热。那块金属板在体温作用下逐渐透明，露出内部精密的齿轮组——其中三个齿轮的齿痕与银钥匙完美匹配。指尖碰到隐藏的旋钮时，排气管突然喷出滚烫的蒸汽。
怀表砸在膝盖上的力度足以造成淤青。表链缠着半张咖啡店杯垫，纸质已经被油渍浸透，但还能看清母亲速记符号的残迹。表盘玻璃出奇地冷，与灼热的金属外壳形成病态的温度差。
"她计算了三十秒..."
怀表内部构造让瞳孔剧烈收缩。平面图上标注的咖啡店负一层根本不存在，至少在三年前的装修图纸上没有。而嵌在时针轴心的金属球正在渗出液体，成分闻起来像陈叔特调拿铁里的苦艾酒。
表盘背面的刻痕突然开始移动。那些细如发丝的线条重组为排水管网地图，其中闪烁着七个红点，每个位置都对应着监控室里看到的十字疤痕。食指抚过刻痕时，皮肤上残留的荧光剂突然与金属球液体产生反应，在空气中凝成新的箭头。
头顶管道爆裂的巨响让耳膜胀痛。便利店员工坠落时，他的左臂已经彻底金属化，指关节凸起成球体的形状。那些串在电击器天线上的杯垫四散飞溅，最靠近我的一张悬浮在半空，背面的二维码正在融化成血珠。
"填充槽在压力阀后面！"
母亲的声音这次带着真实的恐惧。怀表突然变得滚烫，时针逆时针疯转，分针则开始分解为细小的金属颗粒。标着"21:30"的红色按钮从控制板下方弹出，表面布满与银钥匙相同的齿痕。
便利店员工的喉咙里发出电子合成音般的啸叫。他的制服领口裂开，锁骨下方喷出数十颗微型金属球，每颗表面都刻着监控屏上的编号。那些球体在空中组成包围网，最近的一颗擦过脸颊，在颧骨上留下正在渗血的十字形伤口。
怀表的玻璃表面突然映出诡异画面：风衣女人站在咖啡店操作间，她小指的伤口正在滴落荧光液体。当那滴液体接触地面的瞬间，所有发电机同时发出超负荷运转的轰鸣。压力表指针集体越过红色警戒线，最远端那台机器的压力阀崩飞，露出后面闪着蓝光的填充槽。
金属球洪流在身后形成追猎的浪潮。抓住怀表冲向填充槽时，鞋底踩碎了更多球体，每一步都溅起苦艾酒气味的液体。填充槽的开口比银钥匙大不了多少，边缘布满细小的锯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
"别回头..."
母亲最后的警告混在金属碰撞声中。怀表被塞进填充槽的瞬间，表盘玻璃映出的风衣女人突然转头——她的虹膜呈现出与便利店员工完全相同的红光。槽口锯齿咬住手腕时，怀表内部传来齿轮卡死的刺耳摩擦，分针分解成的金属颗粒从表壳缝隙喷出，在空气中组成排水管网的全息投影。
便利店员工的金属化已经蔓延到颈部。他弯腰捡起我掉落的银钥匙时，后颈皮肤裂开，露出下面精密运转的齿轮组。那些齿轮的齿痕与怀表内部的构造完全一致，只是尺寸放大了十倍。
填充槽突然喷射出高压蒸汽。怀表在槽内发出震耳欲聋的报时声，二十一响之后，最靠近的发电机外壳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由无数金属球组成的核心。那些球体正在按照母亲速记符号的规律排列组合，每个组合都对应着监控室里某块屏幕的编号。
金属球洪流在距离填充槽三十厘米处突然静止。它们悬浮在空中组成一堵墙，表面同时浮现出"21:30"的荧光数字。便利店员工的动作定格在插入银钥匙的姿势，他的金属化手臂距离控制板还有两公分，电击器天线上挂着的最后一张杯垫缓缓飘落，杯垫背面正在渗出血珠，组成了与铁栅栏上完全相同的十字形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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