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卡罗琳双手抱胸，倚墙而立，她带来的包也靠在身旁的墙上。她凝视着三个原始人，等着他们醒来。唤醒一个原始人需要多长时间？卡罗琳看了一眼斜挎包，里面装着六袋血。这应该足够让她平静下来了。至少她希望如此。这已经不是吸血鬼第一次质问她到底在做什么了。她的朋友们如果知道她做了什么，一定会勃然大怒。金发女郎叹了口气，查看着手机，她已经等了两个小时，等着这些古老的吸血鬼醒来。

“我还以为丽贝卡心胸狭窄呢，”她嘟囔着，抬头望向棺材，却没看到科尔用一口英国男口音尖刻地反驳，只得撅起嘴。她依稀记得科尔是这群人中最戏剧化的，甚至能解释丽贝卡那些令人讨厌的习惯。她的手抽搐了一下，这唯一能表明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竟然解开了三个最初的吸血鬼匕首，这直接违背了她朋友圈的意愿。金发女郎耸了耸肩，现在改变主意已经太晚了。再说，卡罗琳·福布斯很坚强，她不需要朋友们认可她所做的一切。她暗自发誓，这次一定要与众不同，即使她知道贝内特家族的祖先送吸血鬼回来的神秘巫术目的。

她可以改变自己的道路，无论祖先想要她做什么。即使他们还没告诉她为什么把她送回来。卡罗琳呻吟着，试图在记忆中寻找一些有用的东西，但一片迷雾遮蔽了曾经清晰的记忆。

“他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卡罗琳问自己。

“对不起，年轻人。对于一个活了这么久的人来说，记忆力不清晰一定很难受。”

“艾米丽？”卡罗琳环顾四周，看到邦妮的幽灵祖先正站在她面前。这一次，幽灵用更慈祥的眼神看着她。卡罗琳觉得，正是艾米丽的眼神，才真正展现了死去的女巫和她活着的后代之间的关系。

“是的。”

金发女郎强忍着内心对这位早已死去的女巫的咆哮，对她那单字的回答越来越恼火，她觉得这或许是女巫在吸血鬼中应对的常态。她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问道：“为什么我的记忆会被篡改？我曾经拥有的记忆是可以改变的，而现在我几乎什么都记不清了。”

“就连我们也无法控制魔法的反应，对你施的咒语是出于无奈。我们知道必须付出代价。”艾米丽平静地解释道，神情丝毫没有变化。面对着这个恼怒的吸血鬼，她完全放松下来。

这不应该让卡罗琳感到震惊，女巫早已死了，还有人能对她做什么呢？

“是你们把我带回来的，如果要用记忆换取代价，我又怎么弥补呢？”卡罗琳厉声低语，目光扫过棺材。吸血鬼苏醒的迹象依然没有。

“别担心，卡罗琳。他们不会听到我们的谈话。回答你的问题部分很简单。你不可能同时在脑子里记下两辈子的事，即使你拥有超强的吸血鬼记忆力。”

“这就是我的记忆改变的原因？”卡罗琳回忆起旧记忆是如何慢慢被新记忆取代的，问道。

“卡罗琳，你以前的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把它想象成一条你本可以选择的不同道路，我们把你带回来，是为了给你一条新的道路。”

“但我还记得——”

艾米丽打断道：“当你踏上新的旅程时，记忆就会消失。你经历的模糊，是为了让你的新记忆取代被它们取代的记忆。时间旅行是魔法，卡罗琳。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把你——一个不死的超自然生物——带回来。必须找到平衡。”

“魔法拿走了我的记忆作为代价。如果这就是代价，那你当初为什么要送我这么重要的东西呢？”卡罗琳问道。

“这是确保自然平衡的唯一方法。这种魔法是有代价的，我们隐藏了你的记忆来保护它们，以确保你的目的不会白费。自然得到了满足。”

“迷雾会保护他们，直到新的记忆取代它。我不能失去我没有的东西。”卡罗琳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而不是在对鬼魂说话。

“班尼特祖先确实把她送回来了。到底是为了阻止什么？”艾米丽一脸无奈地问道。

“我进屋的时候，你说过魔法不稳定。这是否意味着魔法正在消亡？”

“你们和米凯尔森家族的冒险动摇了魔法赖以生存的根基。随着我们后代中最强大的邦妮英年早逝，她所维系的微妙平衡也随之崩塌。”

“你是说我的朋友们为了保护艾琳娜，成功撼动了整个魔法宇宙？你说的米凯尔森是指希望的诞生，还是始祖的死亡？”卡罗琳环顾四周的三口棺材，突然明白了。

“魔法在某种程度上是有感知的；它的力量源于那些能够展现它的人的情感。当宇宙发生巨变时，自然与魔法能够维持平衡。你的冒险经历，邦妮所释放的魔力，以及她尽管拥有魔力却依然英年早逝的决心，更遑论那些强大存在的生死……平衡需要被维护。”艾米丽郑重地说道。

“我到底该怎么保持平衡？”卡罗琳努力掩饰自己语气中的恐慌。她要阻止朋友们不遗余力地帮助埃琳娜吗？要阻止那些比她们年长几百岁的敌人吗？

“你真的相信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吗？这都是因为失去平衡。魔法试图自我修复，结果却最终瓦解了。”说完，艾米丽的灵魂消失了。

卡罗琳长舒一口气，却浑然不知自己屏住了呼吸。艾米丽留给她的疑问远多于答案，至少现在她知道了记忆为何笼罩在迷雾之中。这是女巫守护记忆的方式。但她该如何守护自然的平衡呢？金色的头发被风吹到她眼中，卡罗琳也随之消散。

西拉斯。

一定是这样。是因为他，另一边才垮台，邦妮深受其害。难道这就是魔法问题的根源吗？魔法显然没能帮到邦妮。从那以后，一切都变了。

卡罗琳停顿了一下；她想执行女巫的命令吗？

卡罗琳在过去五十多年里几乎和她所谓的朋友断绝了联系。她理解她们想要过正常的生活，所以她们自然而然地疏远了。这并非有意为之，只是邦妮确实需要一些空间，远离那个让她想起过去的人。她明白这一点，她明白。

他们都曾遭受过创伤。

然而，她的朋友们却很容易忘记她。而且经常如此。当他们的超自然冒险经历逐渐消退，而她的价值也随之下降时，她会感到惊讶吗？卡罗琳多年来一直为他们奋斗，但他们似乎对她感到厌倦。

当时他们在想什么？

埃琳娜用对丈夫的担忧来掩饰这一切，尽管这些担忧是真实的，但这并不能改变卡罗琳为了她一次又一次地置身险境的事实，然而埃琳娜却懒得邀请她来城里吃午饭。卡罗琳闭上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那个为了她新的人类生活而把她推到一边的女人已经去世十多年了。但卡罗琳真的那么容易被遗忘吗？

但他们现在还活着……更重要的是，她能忽视如果她忽视贝内特女巫的警告会发生什么吗？

卡罗琳低头一看，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直到出血，不禁皱起了眉头。或许，让她坐着等原版醒来对她来说并非明智之举。无所事事对她来说毫无益处。

“那么，我们这里有什么？”

蓝色的眼睛向上看，看到一双顽皮的棕色眼睛从棺材里盯着她。

“科尔，”她气喘吁吁地说，她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他躺在埃琳娜和杰里米的手中，一具被烧焦的尸体。她最后听说他设法回来了，嫁给了一个新奥尔良女巫。卡罗琳并没有留意那个家族的消息。

如果她知道的话，她永远不会承认。

科尔·米凯尔森对着婴儿吸血鬼咧嘴一笑，婴儿的身影优雅地从棺材里跳了出来。卡罗琳心里暗自嘲讽，他当然会很擅长。哪个家族会有这么多的练习？原型人物优雅地走了过来，交叉双臂，目光上下扫视。

“美女，你知道我的名字，但我却想不起你的名字了。”

“科尔，够了。”以利亚的声音从他自己的棺材里传来。这番话打断了小迈克尔森，让他低声抱怨着自己的乐趣总是被毁掉。房间里的金发女郎轻声笑了笑，引得两名男子转向金发女郎。科尔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以利亚走到她面前，轻轻地握住她的手，亲吻她的手背，“原谅我的哥哥小姐，对不起，你叫什么名字？”

“卡罗琳。卡罗琳·福布斯。” 伊利亚松开卡罗琳的手，然后走向科尔，科尔竟然厚着脸皮舔了舔她的手背。卡罗琳翻了个白眼，夸张地擦了擦手。

“啊，你可是吉尔伯特小姐的‘禁止伤害名单’上的人物啊。”伊利亚虽然察觉到她因为这件事瞪大了眼睛，但他却没有表露出来。两人转向科尔，科尔一脸厌恶地环顾着房子。

“抱歉，搬动棺材有点麻烦。我猜你更愿意不带匕首。喝吧。”卡罗琳一边扔血袋，一边吩咐道。

看到他不满的表情，她把手放在臀部，扬起眉毛，“要么这样，要么饿死。周围没有人类，伙计。”

当她递给以利亚一个时，以利亚感激地点了点头。卡罗琳朝科尔吐了吐舌头，科尔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以利亚仔细地打量着这个金发男孩，卡特琳娜最初改变他，一部分是为了献给他的兄弟。一部分是为了伤害这个新的分身，一部分是为了显得温顺，愿意提供帮助。

或许她最终还是没被当作祭品才好，尤其是伊利亚知道他哥哥花了不少时间才看清这一份资料。事实上，当卡特琳娜告诉克劳斯她的祭品是谁时，伊利亚几乎没注意到他脸上失望又愤怒的表情。

看来他弟弟又陷入了迷恋。伊利亚又看了一眼金发姑娘，她正从包里翻出第二个袋子准备递给科尔。

“是尼克劳斯派你来的吗？”当她递给他第二个袋子时，他问道，他接过袋子，对她微微一笑。

“克劳斯？哦不。事实上，我敢肯定他正拼命想把你从斯蒂芬藏起来的地方救回来。就是这里……”卡罗琳张开双臂，向大家展示着他们临时的住所，语无伦次地走开了。

“请问这里到底在哪里？”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卡罗琳自然而然地认为是芬恩。他是最后一个被唤醒的吸血鬼。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芬恩最终会和他母亲一起消灭吸血鬼。卡罗琳不禁想，既然他这么讨厌吸血鬼，为什么偏偏不摘下戒指呢？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有克劳斯这样的兄弟……或许他只是太害怕了，不敢摘下戒指？

他确实用匕首刺了他900年；那人勉强活到100多岁，就被克劳斯用匕首刺死了。他不是在哪儿有个女人吗？卡罗琳想起达蒙在某个时候见过她。

“神秘瀑布镇，欢迎回家，”卡罗琳欢呼道，看着面前男人们略显尴尬的表情，她耸耸肩，嘟囔着“人多势众”之类的话。芬恩刚刚和试图抢走两袋血袋的科尔打了一架，喝光了手里的两袋血。

“嘿！我还饿着呢！”最小的迈克尔森哭喊着，却被芬恩推开了，芬恩嘟囔着说：“我睡的时间比你长多了。”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熟悉的吸血鬼声响，正朝他们袭来。科尔一脸得意，仿佛随时准备战斗。卡罗琳以为他已经做好了准备，闪身挡住了他的去路。

“躲起来，我去关棺材。”她一边命令，一边快速关上棺材。她希望来人没仔细听，没听到。那些人愣了一下，然后才照她说的做了。金发姑娘不得不猜测，他们只是想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不然干嘛听个小吸血鬼？四人组听着达蒙一边咒骂斯特凡一边走进大楼。卡罗琳听着他抬着棺材走过去，看到棺材上了锁，她松了一口气。以利亚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最小的吸血鬼把手指放在唇上，朝她望了过来。确定达蒙已经走了，卡罗琳转身面向男孩们。

“好吧，我们最好去把你们的棺材拿来。我相信你们也想给你们哥哥一个惊喜，不是吗？”

“福布斯小姐，你到底是我们兄弟的什么人？”他们走回屋子时，以利亚问道。沉默回答了他的问题，金发姑娘咬着嘴唇，努力想着该如何解释。

“我什么都不是。不过，我朋友们处理这件事的方式完全错了。斯特凡没有权利把你从克劳斯手里绑走。我觉得他不该用匕首刺杀家人。”卡罗琳怒视着科尔和芬恩，两人正张开嘴巴，准备吐露他们那独特的家族仇恨。结果却被这位活泼的金发女郎的怒视打断了，她被自己展现出的凶狠吓了一跳。

“这并不意味着我认为绑架那些特别脆弱的家庭成员是正当的。我只是想帮忙纠正这件事。”卡罗琳叹了口气。她无法解释自己和他们的关系，对克劳斯来说，她只是他用来破除诅咒的两个可能的吸血鬼之一。一个幸存者，埃琳娜的朋友。一个可以被利用的工具，一个附带的伤害。他选择挽救这些伤害，当然是为了得到她妈妈的帮助，但最终还是挽救了。

他本不必对她滔滔不绝，但他确实这么做了。卡罗琳·福布斯还没傲慢到说他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有一天会知道，但不是现在。她不知道他为何对她如此仁慈，也不知道他为何开始用言语来暗示她。

说实话，卡罗琳以为他喜欢她只是因为她心甘情愿地说她觉得他会杀了她。一个垂死的吸血鬼居然敢这么说，真是大胆。卡罗琳没注意到兄弟俩脸上露出的愉悦表情，他们显然看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以利亚只是简单地说道：“我明白了。福布斯小姐，我家欠您人情。”

“卡罗琳。叫我卡罗琳就行。”金发女郎脱口而出，引得科尔轻笑一声。“福布斯小姐让我听起来像个小学老师。”

“那么卡罗琳，你愿意和我们一起给老尼克一个惊喜吗？”科尔咧嘴一笑，凑近了他。

卡罗琳站在原地，直视着他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说道：“我是神秘瀑布镇小姐。你以为你能吓到我吗？这是不可能的，伙计。”说完，她转身走出了门，科尔笑着跟在她身后。

“我喜欢她。”

XXX

“我的耐心已经耗尽了，达蒙。”尼克劳斯向年轻的吸血鬼嘶嘶地说道。

这位混血儿感到，每当他的家人没有为了自身安全而安全藏匿起来时，他的耐心就一分一秒地消磨殆尽。当他曾经的朋友绑架了他那被匕首刺穿的兄弟姐妹时，尼克劳斯·米凯尔森怒不可遏，这丝毫不为过。起初，他几乎觉得这事儿挺好笑的，但随着斯特凡不断拒绝交出他的兄弟姐妹，他的好感度逐渐骤然消散。

唯一的亮点是正式见到了卡特琳娜杀死的那个人，卡特琳娜试图将克劳斯想要的一切献给她，以换取她的自由。

尼克劳斯刚刚威胁女巫祖先，要他们揭开他的棺材。结果，一个女巫的幽灵出现了。她告诉他们，他们已经和另一个人达成了棺材交易。他的同伴脸色苍白，愤怒地握紧了拳头。

“你做了什么？”克劳斯对达蒙咆哮道。年轻的吸血鬼举起双手，因为棺材的缺失而瞪大了眼睛。该死的女巫竟然无法履行她们的血腥承诺。

“没什么！他们来过！”达蒙回答道，语气越来越重。“该死！艾米丽！你做了什么？”

鬼影再次现身，“我们和你们一样，也受法律约束。我们只是按照吩咐去做了。混血儿，你会找到你的家人的，我想他们已经回家了。”女巫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这是什么意思？”达蒙呻吟着，身体撞到墙上，不禁皱起了眉头。一只手紧紧地勒住了他的脖子。达蒙的双眼与一道凶狠的蓝光相遇，那道光离他只有一步之遥，让他彻底毙命。

“你最好祈祷，在我找到我的家人之前，你的朋友能把我的家人安全地送回来。否则你不会喜欢这个结果的。”

达蒙重重地呻吟一声，摔倒在地。他用手捂住喉咙，轻轻揉搓着皮肤，减轻疼痛。黑发吸血鬼翻身跪倒在地。他把手伸进口袋，掏出手机。

“斯蒂芬，我们遇到大麻烦了。”

XXX

“埃琳娜？发生什么事了？”手机铃声一响，卡罗琳就接了电话。金发吸血鬼向苏醒的吸血鬼们展示尼克劳斯·米凯尔森为他们建造的房子。卡罗琳坐在一栋显然是新装修的豪宅前台阶上。卡罗琳以前肯定不会承认，但克劳斯确实很懂家居装饰。

他们刚到的时候，她就抢在米凯尔森家的男人们之前冲进了屋子，找到了丽贝卡。找到她相对容易，因为克劳斯把她安置在了她未来的房间里。

金发女郎低头盯着原先的那个人，心想着把匕首留在身上是多么诱人。可惜的是，她已经不再那么小气了。金发女郎已经证明了她的忠诚，愿意干脏活累活，并且信守承诺。卡罗琳再也无法把匕首留在身上，就像她无法让那女人的兄弟们也受到同样的诅咒一样。她呻吟了一声，快速地说：“我希望我不会后悔。”然后拔出了匕首。

现在，她正听着埃琳娜解释阿拉里克是如何在医院找到她父亲的。比尔·福布斯遭到了袭击。卡罗琳感到心脏沉重，无视复活的迈克尔森家族成员投来的目光。以利亚看起来格外关心她，芬恩和科尔也好奇地看着她。她抬头看到以利亚点了点头，便也报以微笑。

“我这就走。谢谢埃琳娜。”

卡罗琳在门口停了下来，“你们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吧？尼克劳斯肯定已经发现你们已经不在女巫的房子了。”

以利亚微笑着举起手，阻止了金发男孩们的喋喋不休，“我们会没事的。我会告诉我的兄弟们他们错过的那些年。你去找你爸爸吧。家人就是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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