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节的最后一首歌结束时,严浩翔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透。台下观众的欢呼声像潮水一样涌来,但他站在聚光灯下,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他下意识地往舞台左侧看了一眼——那里空荡荡的。
严浩翔接过水,仰头灌了几口,喉结滚动,水流顺着下巴滑到锁骨。他抬手抹了一把,月光石袖扣一闪而过。
“回酒店?”助理问。
严浩翔摇头,把毛巾甩到肩上:“再等等。”
他站在后台的阴影里,看着人群慢慢散去,直到场地彻底安静下来。夜风裹挟着湖水的湿气吹过来,他打了个寒颤,突然想起车载电台里那个咳嗽声。
太像了。
像贺峻霖感冒时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点哑,像是喉咙里压着什么东西。
——他是不是生病了?
这个念头像根刺,猝不及防地扎进脑子里。严浩翔皱了下眉,强迫自己别多想。贺峻霖离开的时候那么干脆,连一句解释都没有,怎么可能是因为生病?
可如果……真的是呢?
他掏出手机,翻到相册里那张模糊的照片——贺峻霖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右手垂在身侧,姿势不太自然。当时他只顾着看那张脸,现在才注意到,贺峻霖的右手似乎……没用力?
“翔哥?”助理又喊了他一声。
严浩翔闭了闭眼,把手机塞回口袋:“走吧。”
回酒店的车上,严浩翔一直盯着窗外。苏黎世的夜晚很安静,路灯的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晕开,像是被水洇开的墨迹。电台里放着轻音乐,没有人说话,只有雨刮器偶尔摆动的声音。
他突然开口:“查一下苏黎世这边的医院。”
助理一愣:“医院?”
“神经内科,或者……”严浩翔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查查有没有贺峻霖的就诊记录。”
助理犹豫了一下:“翔哥,如果贺老师真的生病了,他应该会告诉……”
“他不会。”严浩翔打断他,语气很平静,“他要是想说,早就说了。”
助理没再吭声,低头开始查资料。严浩翔靠在座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颗月光石。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贺峻霖已经明确说了不爱他,甚至不愿意当面告别,他何必再去找?可他就是……放不下。
哪怕只是确认他没事也好。
第二天一早,严浩翔去了苏黎世湖。
照片里的长椅还在原地,旁边立着一块指示牌,上面标注着附近的景点和咖啡馆。他站在长椅旁,低头看着木质扶手上浅浅的划痕——像是有人用指甲无意识地抠过。
贺峻霖紧张的时候就会这样。
严浩翔蹲下身,手指抚过那些痕迹,心里某个地方微微发紧。
“先生。”旁边有个老人牵着狗经过,用德语问了一句什么。
严浩翔摇头,用英语回答:“我在找人。”
老人笑了笑,指了指湖对面的建筑群:“那边的医疗中心,最近很多亚洲人来。”
严浩翔一怔:“医疗中心?”
“对,神经康复之类的。”老人比划了一下,“我女儿在那里工作,说最近收治了几个年轻患者。”
严浩翔的呼吸滞了一瞬。
他道了谢,转身就往湖对面走。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成了奔跑。冷风刮在脸上,刺得眼睛发酸,但他没停。
医疗中心的前台护士听完他的描述,摇了摇头:“抱歉,我们不能透露患者信息。”
严浩翔抿了抿唇,从手机里翻出贺峻霖的照片:“他可能来过,您见过吗?”
护士看了一眼,眼神微微闪烁,但还是摇头:“没有。”
严浩翔盯着她的表情,突然问:“如果我自己进去找呢?”
“先生,这里是医院,您不能——”
“我知道。”严浩翔打断她,声音很低,“我只是想确认他没事。”
护士犹豫了一下,最终叹了口气:“您可以去花园看看,那里的患者有时候会出来透气。”
严浩翔点头道谢,转身往花园走。
花园里很安静,几个穿着病号服的人坐在长椅上晒太阳,有的在看书,有的在发呆。严浩翔一个个看过去,心跳越来越快,可直到走到尽头,他也没看到贺峻霖。
——他不在这里?
还是……护士骗了他?
严浩翔站在花园中央,突然觉得有点可笑。他在干什么?贺峻霖可能根本不在苏黎世,就算在,也可能只是来旅游的,他怎么就笃定他生病了?
可那个咳嗽声,那张照片里不自然的右手,还有护士闪躲的眼神……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先生?”身后有人叫他。
严浩翔回头,看到一个护工推着轮椅走过来,轮椅上坐着个年轻男孩,亚洲面孔,但不是贺峻霖。
护工指了指他手里的照片:“您找这个人?”
严浩翔呼吸一滞:“你见过?”
护工摇头:“没有,但如果您朋友是来治病的,可以去市中心的私立诊所问问,那边保密性更好。”
严浩翔道了谢,转身离开。
天空又开始飘雨。他没撑伞,任由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手机震了一下,助理发来消息:查不到贺老师的就诊记录,但苏黎世有几家私立医院不联网,可能需要本人去问。
严浩翔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回了一句:继续查。
他站在雨里,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
——贺峻霖,你到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