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峻霖盯着那片落叶,喉咙发紧。
严浩翔的手指就停在距离他掌心一寸的地方,只要他稍微抬起手,就能碰到。
——可他不敢。
他怕自己颤抖的手指会暴露一切,怕严浩翔看到他现在连一片叶子都抓不住的狼狈。
阳光刺眼,他微微眯起眼睛,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怎么在这儿?”
严浩翔没回答,只是轻轻将落叶放在他膝上,然后在他身边坐下。长椅不算宽,两人的肩膀几乎相贴,贺峻霖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着一点咖啡的苦涩。
“路过。”严浩翔说。
贺峻霖垂下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落叶的边缘:“……撒谎。”
严浩翔低笑了一声,没否认。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远处孩子们的嬉闹声模糊成背景。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坐着,谁都没再开口。
贺峻霖的右手搭在膝盖上,苍白瘦削,指节微微凸起,像是枯枝。严浩翔的目光落在上面,胸口发闷。
——他记得这双手曾经有多灵活。
——记得它们捏着针线在布料上翻飞的样子,记得它们弹钢琴时在黑白键上跳跃的样子,记得它们在他熬夜写歌时轻轻揉他太阳穴的样子。
可现在,它们连一片落叶都抓不住。
严浩翔闭了闭眼,突然伸手,轻轻覆在贺峻霖的手背上。
贺峻霖猛地一颤,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严浩翔握住了。
“别躲。”严浩翔的声音很低,带着点哑,“就一会儿。”
贺峻霖的呼吸乱了。
严浩翔的掌心很暖,热度透过皮肤一点点渗进来,像是要融化他冰凉的指尖。他应该挣开的,应该像之前一样推开他,让他走——
可他贪恋这一点温度。
“……严浩翔。”他终于开口,声音发颤,“我不需要你可怜我。”
严浩翔的手指收紧了些,力道很轻,却不容拒绝:“谁说我可怜你了?”
贺峻霖抿唇不语。
“贺峻霖。”严浩翔叫他的名字,一字一顿,“我找你,不是因为可怜,是因为我想见你。”
“……”
“是因为我他妈每天晚上睡不着,一闭眼就是你站在舞台侧边看我唱歌的样子。”
“……”
“是因为我路过甜品店,看到马卡龙就想买粉色的,走到湖边就想喂天鹅,弹钢琴的时候总想问你‘这段好不好听’——”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成了气音:“……是因为我舍不得。”
贺峻霖的睫毛颤了颤,眼眶发烫。
严浩翔的手指轻轻蹭过他的手背,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猫:“所以,别赶我走,行吗?”
贺峻霖没说话。
远处有护士喊他的名字,该去做下一项检查了。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抽回手,站起身。
严浩翔没拦他,只是仰头看着他,目光沉静。
“……落叶给你了。”贺峻霖低声说,“下次……别捡了。”
说完,他转身走向康复中心的大门,没回头。
严浩翔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玻璃门后,才低头看向掌心——那里躺着一片枯黄的落叶,边缘已经有些蜷曲。
他轻轻捏住叶柄,唇角微扬。
——至少,他没拒绝“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