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诊当天,贺峻霖没有出现。
严浩翔站在医院走廊,盯着手表上的指针从7:59跳到8:00,再跳到8:30。手机里第七次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瑞士来的专家Dr. Keller看了看表,用带着德语口音的英语问:“患者不来了?”
严浩翔攥紧拳头,指节发白:“再等十分钟。”
他转身走向窗边,拨通了宋亚轩的电话。
他不接我电话。严浩翔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压不住那股焦躁,“你知道他在哪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他去了。”宋亚轩的声音有些哑,“只是没去见你。”
严浩翔呼吸一滞:“什么意思?”
“他在三楼做肌电图检查。”宋亚轩叹了口气,“他不想让你看到。”
三楼神经电生理室里,贺峻霖的右手被固定在检查台上,细如发丝的电极针插入肌肉。医生移动着探头,屏幕上闪现出杂乱的电信号波形。
“试着握拳。”医生说。
贺峻霖用力,可手指只是轻微地颤动了一下,连最基本的屈伸都做不到。
医生皱眉,调整了电流强度:“再来一次。”
更强烈的电刺激下,贺峻霖的右手猛地抽搐,却依然没能完成握拳的动作。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下,砸在检查台上。
“神经传导速度比上次下降了40%。”医生记录着数据,语气平静到近乎残酷,“尺神经和正中神经已经出现不可逆损伤。”
贺峻霖盯着自己苍白的手指,突然笑了:“所以……以后连笔都拿不了了?”
医生没有正面回答:“我们会调整治疗方案。”
检查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贺峻霖抬头,看到严浩翔站在门口,胸口剧烈起伏,眼睛里布满血丝。
走廊的长椅上,严浩翔把检查报告捏得皱皱巴巴。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声音嘶哑。
贺峻霖看着窗外:“告诉你有什么用?”
“我可以——”
“可以什么?”贺峻霖打断他,声音很轻,“可以每天看着我一点点变成废人?可以放弃你的巡演你的音乐,整天陪我做复健?”
严浩翔猛地抓住他的左手:“那你呢?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贺峻霖的左手被他握得生疼,却没有挣开。他垂下眼睛,看到严浩翔无名指上的戒痕——和自己的一样,已经淡得快看不见了。
“严浩翔。”他轻声说,“我连笔都握不住了。”
深夜,贺峻霖从噩梦中惊醒。
梦里他的整个右臂变成枯枝,轻轻一碰就碎成粉末。他摸索着打开台灯,发现床头柜上的水杯又被打翻了——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
手机屏幕亮起,是Dr. Keller发来的消息:“新方案需要尽快确定,请明天来医院签字。”
贺峻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突然打开通讯录,删除了严浩翔的号码。
然后他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帮我安排转院……对,就明天。”
第二天清晨,严浩翔带着早餐敲响贺峻霖的公寓门。
无人应答。
他掏出钥匙——那是贺峻霖生病前给他的,一直没收回——推开门,看到客厅收拾得一尘不染,茶几上放着一封信。
信纸上是贺峻霖歪歪扭扭的字迹,最后一行墨迹被水渍晕开:
这次别再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