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浩翔站在贺峻霖的公寓里,手里捏着那张被遗落的设计图。
纸上的线条歪歪扭扭,像是初学者颤抖着画下的草稿,完全看不出曾经那个天才设计师的影子。图稿边缘还有几处被橡皮擦破的痕迹,像是有人反复修改,却始终无法满意。
——贺峻霖从来不会把草稿画成这样。
——他从来不会允许自己的设计图出现这样粗糙的笔触。
严浩翔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凌乱的线条,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他右手功能可能会在三个月内完全丧失。”
这句话还在耳边回荡,严浩翔却怎么也无法把这句话和记忆里的贺峻霖联系在一起——那个在深夜伏案画图时连一根头发丝掉在纸上都要皱眉的设计师,那个能精准控制0.1毫米误差的完美主义者,那个……曾经用这双手为他缝制过无数舞台服装的人。
而现在,他连笔都握不住了。
严浩翔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工作台——绘图铅笔整齐地排列在笔筒里,裁缝剪安静地躺在针线盒旁,一切都像是主人只是暂时离开,很快就会回来继续工作。
可他知道,贺峻霖不会回来了。
——又一次。
书桌抽屉半开着,严浩翔走过去,看到里面躺着一枚银质顶针。他拿起来,指腹蹭过内侧刻着的“YHX”,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他把这枚顶针套在贺峻霖手指上时说过的话:
“以后你每缝一件衣服,都会碰到我的名字。”
而现在,这枚顶针被留在了这里。
——贺峻霖甚至没办法再戴着它了。
严浩翔攥紧顶针,金属边缘深深陷入掌心,疼痛却比不上胸口那股窒闷的钝痛。他想起上次见面时贺峻霖苍白的脸色,想起他右手不自然的垂落姿势,想起他明明疼得指尖发抖却还要强撑着的表情……
——他早该发现的。
——他早该看穿贺峻霖那些拙劣的借口和逞强。
手机突然震动,是工作室发来的消息:“新歌混音完成了,要听吗?”
严浩翔盯着屏幕,突然觉得荒谬。
——贺峻霖正在一点点失去握笔的能力,而他却在这里写歌?
——贺峻霖连最基本的生活都要挣扎,而他却还在想着舞台和演出?
他猛地将手机摔在沙发上,转身走向衣柜——那里还挂着几件贺峻霖没来得及带走的衣服。严浩翔一件件翻过去,突然在一件驼色大衣的内袋里摸到一张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像是被反复展开又折起过很多次:
严浩翔,如果有一天我连笔都拿不住了,就别再找我了。
纸条背面还有一行更小的字,墨迹很新:
对不起,又骗了你一次。
严浩翔盯着那张纸条,突然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贺峻霖这个骗子。
——明明说过不会再骗他的。
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严浩翔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手里攥着那枚被遗落的顶针,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找到他。
——不管贺峻霖躲到哪里,不管他还能不能握笔,不管他愿不愿意……
——这次,他绝不会再让他一个人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