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雨

疗养院的屋顶天台是严浩翔最近发现的秘密基地。

他推着轮椅穿过消防通道时，贺峻霖的左手一直紧抓着扶手，指节发白。

"慢点，"贺峻霖的声音有些紧绷，"这轮椅刹不住。"

严浩翔闻言立刻放缓脚步，双手稳稳握住推把："我数三二一就上最后一级台阶——三、二......"

轮椅轻轻颠簸了一下，月光突然倾泻而下。贺峻霖下意识抬头，漫天的星辰撞入眼帘。

天台四周摆满了严浩翔从各处搜罗来的小夜灯，暖黄的光晕连成一片，像散落的星子。正中央支着一架天文望远镜，镜筒上贴着一张便签：借的，别碰调焦轮。——护士站

"今天有英仙座流星雨。"严浩翔蹲下来调整望远镜高度，"虽然这里光污染严重，但应该能看到几颗。"

贺峻霖的右手搭在膝头，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他尝试抬起手臂，却在半途无力地垂下。严浩翔立刻托住他的肘部，引导他靠近目镜："左边旋钮可以调......"

"我知道怎么用。"贺峻霖轻声打断，左手扶上镜筒。他曾为某天文馆设计过星空系列服装，对望远镜的了解不比严浩翔少。

严浩翔笑着退开半步，看着贺峻霖专注的侧脸。月光描摹着他的轮廓，睫毛在眼下投下细小的阴影。

"看到了吗？"他问。

贺峻霖的呼吸突然一滞。镜筒里，一颗流星正划过天鹅座的羽翼，拖着淡蓝色的尾迹。

"许愿。"严浩翔突然说。

"什么？"

"小时候我姐说，看到流星要立刻许愿。"严浩翔仰头望着夜空，"不然就来不及了。"

贺峻霖的目光依然黏在目镜上："......幼稚。"

"那帮我许一个。"

"你自己没长眼睛？"

严浩翔突然俯身，嘴唇几乎贴上贺峻霖的耳廓："我的眼睛在看你。"

贺峻霖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他猛地直起身，望远镜失去平衡，严浩翔手忙脚乱地去扶，两人撞在一起。轮椅向后滑去，贺峻霖本能地抓住严浩翔的衣领——

砰。

他们跌坐在一堆软垫中间。严浩翔的手护在贺峻霖脑后，星空在他们头顶旋转。

"......垫子？"贺峻霖哑声问。

严浩翔的呼吸拂过他鼻尖："怕你摔。"

远处，又一颗流星划过。这次两个人都看见了。

贺峻霖突然开口："我希望......"

"别说出来！"严浩翔慌忙捂住他的嘴，"说出来就不灵了！"

掌心传来柔软的触感，贺峻霖的嘴唇在他手下微微扬起。严浩翔像被烫到般缩回手，却听见贺峻霖说：

"晚了，已经说了一半。"

夜风掠过天台，吹乱了他们的头发。严浩翔看着贺峻霖映着星光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

"那就......"他轻声说，"把剩下的一半留给我。"

他小心翼翼地将贺峻霖扶回轮椅，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什么易碎品。贺峻霖的右手垂在身侧，指尖无意识地擦过严浩翔的手腕，像一片羽毛落下。

回病房的路上，严浩翔突然在护士站前停下。

"等我一下。"

他跑进去，片刻后拿着一个保温杯回来："姜茶，护士长特供。"

贺峻霖接过杯子，温度刚好。他抿了一口，甜辣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和严浩翔以前煮的一模一样。

"你教她们做的？"

严浩翔推着轮椅拐过走廊转角："秘密。"

月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在地上画出一道银色的线。贺峻霖突然说："下次......"

严浩翔屏住呼吸。

"......带个星图来。"贺峻霖的声音很轻，"我分不清天鹅座和天琴座。"

轮椅在病房门前停下。严浩翔弯腰解锁刹车，发梢扫过贺峻霖的脸颊："好。"

他的声音里有掩不住的笑意，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承诺。

深夜，贺峻霖被右手的抽痛惊醒。

月光洒在床单上，他盯着自己颤抖的手指，突然想起那颗没说完的愿望。

——我希望......

——你能继续站在舞台上，穿着我设计的衣服。

止痛药在床头柜上，他却懒得去拿。窗外的海潮声隐约可闻，像某种遥远的安慰。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严浩翔抱着枕头站在门口，头发乱糟糟的翘着："......手疼？"

贺峻霖没回答，只是往旁边挪了挪。

床垫微微下陷，严浩翔小心翼翼地躺下，手臂虚环在贺峻霖腰间："这样......会不会压到？"

贺峻霖摇摇头，把疼痛的右手塞进严浩翔掌心。

月光在墙上投下交叠的剪影，像两条终于相遇的星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