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林霖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丁程鑫的话在她脑海中回荡——"我希望听到你的声音"。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她平静如死水的心湖，激起一圈圈涟漪。

"林霖！张主管找你！"同事的喊声将她拉回现实。

林霖匆忙起身，膝盖撞到桌角，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她一瘸一拐地走向主管办公室，脑海中飞速思考着可能的原因。是不是昨天修改的方案又出问题了？还是她不小心又犯了什么错？

"进来。"张敏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林霖推开门，惊讶地发现丁程鑫也在里面，正翻阅着一叠文件。她的心跳突然加速，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林霖，程总监调看了你过去一年的设计作品，"张敏的表情有些复杂，"他认为你有潜力参与'山水印象'项目。"

林霖瞪大了眼睛。"山水印象"是公司今年接下的最大住宅区设计项目，通常只有资深设计师才能参与。

"我...我不确定自己..."

"我看过你去年为海滨度假村做的初稿，"丁程鑫打断她，声音平静而坚定，"那个波浪形的屋顶设计很有创意，为什么最终版本放弃了？"

林霖的喉咙发紧。那个设计是她熬了三个通宵完成的，却被张敏以"不切实际"为由否决了。"可能...可能确实不太实用..."她低声说。

丁程鑫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转向张敏："我认为林霖可以加入我的核心团队，负责'山水印象'的公共空间设计。"

张敏眉头微皱，但还是点了点头："既然程总监这么说...林霖，别让大家失望。"

走出办公室，林霖的双腿微微发抖。她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回到座位，她立刻打开电脑调出那个被否决的海滨度假村方案。看着屏幕上流畅的曲线设计，她想起去年夏天的海边旅行，那是她工作五年来唯一一次休假。海浪的形状一直留在她记忆里，融入了那个设计。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妈妈"。林霖咬了咬嘴唇，拿起手机走向洗手间。

"霖霖，你弟弟的补习班费用今天最后一天了，钱转了吗？"母亲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开门见山。

"妈，我上午在开会，现在马上..."

"每次都是这样拖拖拉拉，"母亲打断她，"你弟弟的前途不重要是吗？你知道他同学都报了什么班吗？"

林霖闭上眼睛："需要多少？"

"五千八。高级班效果好，老师是名校的。"

林霖握紧手机。这个月房租刚交完，她卡里只剩六千多。"好，我一会儿转给您。"

挂断电话，林霖靠在洗手间的墙上深呼吸。镜子里的她脸色苍白，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她打开手机银行，看着余额数字，手指悬在转账确认键上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点了下去。

回到工位时，她发现桌上多了一杯热咖啡和一张便签：「欢迎加入团队，期待你的创意。——丁程鑫」

林霖拿起咖啡，热度透过纸杯传到她掌心。她小心地把便签夹进笔记本里，抬头看见不远处几个同事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其中林妍的目光与她相遇时，迅速转开了。

林妍是公司的明星设计师，漂亮、自信，设计的几个商业项目都很成功。林霖曾无意中听到她说自己"土气""没存在感"，从那以后她尽量避开与林妍接触。

下午三点，丁程鑫召集"山水印象"项目组开会。林霖抱着笔记本走进会议室时，发现只剩下丁程鑫旁边的一个空位。她硬着头皮坐下，尽量不碰到他的手臂。

"好，我们开始。"丁程鑫打开投影，"这个项目位于城郊湖区，客户希望打造一个融合自然与现代的高端住宅区。林霖，你对公共区域有什么想法？"

所有目光突然转向她，林霖感到一阵眩晕。她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没关系，"丁程鑫的声音很平静，"就像你在天台画图时那样思考。"

天台。图纸。阳光。林霖想起那种专注的感觉，心跳慢慢平稳下来。

"我...我觉得可以利用湖区现有的自然坡度，"她打开笔记本，声音逐渐清晰，"把公共空间设计成梯田式，每一层都有不同功能，但视觉上是连贯的..."

她越说越流畅，甚至翻到笔记本后面几页，展示自己平时积累的一些草图。丁程鑫认真听着，时而点头，时而提出一两个问题引导她深入。

会议结束时，林霖的方案获得了初步通过，丁程鑫让她进一步完善细节。走出会议室，她感到一种久违的成就感，仿佛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苏醒。

"看来新总监很'欣赏'你啊。"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林霖转身，看见林妍倚在墙边，红唇微扬，"不知道是欣赏你的'设计'，还是别的什么。"

林霖的脸刷地红了："我...我们只是工作关系..."

"当然，"林妍轻笑一声，"不过你知道吗？丁程鑫的前女友是我们这个行业有名的才女，长得也很漂亮。你觉得他为什么会对一个..."她的目光在林霖身上扫过，"...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设计师这么关注？"

林霖僵在原地，林妍已经翩然离去。她低头看着自己朴素的衬衫和过时的裤子，一种熟悉的自我怀疑涌上心头。

下班后，林霖留下来完善设计方案。办公室里的人渐渐走光，只剩下她的角落还亮着灯。九点多，她伸了个懒腰，决定去茶水间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