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林霖盯着电脑屏幕，眼前的线条开始模糊重影。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看向右下角的时间——23:17。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头顶的日光灯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山水印象"项目的公共区域设计方案明天就要提交初稿了，虽然丁程鑫说她的构思不错，但她总觉得还不够完美。这已经是第七次修改了，每一次她都能发现新的不足。

胃里传来一阵绞痛，林霖这才想起自己晚饭只匆匆吃了一个饭团。她伸手去拿包里的饼干盒，却发现已经空了。叹了口气，她强迫自己继续调整图纸上的景观布局。

一阵眩晕突然袭来，眼前的屏幕开始天旋地转。林霖扶住桌子，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她试图站起来去茶水间倒杯水，双腿却像棉花一样无力。办公椅滑开时发出刺耳的声音，她踉跄了一下，撞倒了旁边的文件架。

"林霖？"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林霖模糊地看到有人快步走向她，但她已经无法集中视线。世界在倾斜，她感觉自己在下坠，然后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

"林霖！能听见我说话吗？"

丁程鑫的脸突然出现在她视线中央，眉头紧锁，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焦急。林霖想回答，但嘴唇像被粘住了一样。她感觉丁程鑫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低血糖？多久没吃东西了？"

林霖微弱地比了个"二"的手势。

"两天？"丁程鑫声音提高。

她摇摇头，努力挤出声音："...小时..."

丁程鑫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些，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背，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先吃这个。"

巧克力被塞进她手里，林霖颤抖着撕开包装，咬了一小口。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奇迹般地，世界开始慢慢恢复清晰。

"对不起..."她声音细如蚊蚋，"我只是想..."

"别说话，先把这个吃完。"丁程鑫的语气不容反驳，他半蹲在她面前，确保她不会再次倒下。

林霖小口吃完巧克力，感觉好多了。当她试图站起来时，丁程鑫的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肘部。

"能走吗？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林霖想拒绝，但她的胃适时地发出一声响亮的抗议。丁程鑫挑了挑眉，拿起她的外套和包："走吧，我知道附近有家店还开着。"

深夜的城市安静得出奇。路灯在湿漉漉的人行道上投下长长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的气息。林霖跟在丁程鑫身后半步，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再摇晃。她的包被丁程鑫拎在手里，这让她感觉既感激又尴尬。

转过两个街角，一家亮着暖黄色灯光的小店出现在眼前。"老张宵夜"的招牌已经有些褪色，但门口蒸腾的热气让人感到温暖。

"老板，两碗牛肉面，加蛋加青菜。"丁程鑫熟门熟路地招呼，领着林霖坐到角落的一张木桌旁。

小店很简陋，塑料桌布上满是划痕，但出奇的干净。墙上贴着几十张便利贴，大多是食客的留言。林霖偷偷环顾四周，发现除了他们，只有两个出租车司机模样的男人在埋头吃面。

"你常来这里？"话一出口林霖就后悔了，这问题太私人了。

丁程鑫却自然地回答："以前加班常来。老张的面是这一带最好的。"他递给林霖一双筷子，"先喝点热水。"

热水下肚，林霖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她这才注意到丁程鑫穿着休闲T恤和牛仔裤，头发也有些凌乱，显然不是从办公室来的。

"你...这么晚还在公司附近？"

丁程鑫笑了笑："我住对面小区。下来买咖啡看见楼上还有灯，想看看是谁这么拼命。"他的表情变得严肃，"你经常这样？工作到忘记吃饭？"

林霖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项目很重要...我不想搞砸..."

"没有哪个项目值得以健康为代价。"丁程鑫的声音很平静，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老张端来两大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香气瞬间充满了小小的空间。林霖的胃再次发出抗议，她尴尬地捂住肚子。

"吃吧，别客气。"丁程鑫把一碗推到她面前，自己拿起筷子。

第一口热汤下肚，林霖几乎要呻吟出声。她没意识到自己有多饿，直到食物真正进入胃里。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两人都专注于面前的食物，谁都没有说话。

吃到一半，丁程鑫突然问："为什么这么不信任自己？"

林霖的筷子停在半空。这个问题太直接，像一把小刀突然划开她精心维持的表面。

"我...没有..."

"你的设计很棒，"丁程鑫打断她，声音低沉而真诚，"但你总是战战兢兢，好像随时等着被否定。为什么？"

面汤的热气在两人之间氤氲。林霖盯着碗里漂浮的葱花，不知如何回答。她习惯了低头认错，习惯了自我贬低，因为这是她在家庭中生存的方式。但如何向一个几乎还是陌生人的人解释这些？

"我...只是不想让人失望。"她最终说道，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丁程鑫放下筷子，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我今天整理了一些参考资料，可能对你的设计有帮助。"他翻到某一页，指着上面的图片，"看这个，和你昨天说的梯田式结构异曲同工，但用了不同材质。"

林霖惊讶地接过文件夹。这是国际知名设计师山本理显的作品集，一本她一直想买却舍不得的昂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