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档案里的线索
董律师是三家律师行的合伙人，但是他很少去坐在那里办公，这是他的风格。早上我刚刚吃了一个菠萝包，他就电话通知我在门口等他。门童把车钥匙交给他---他的特斯拉高配，深蓝的车和流线型的车身。都和他身上妥帖的新西装一样精致。看见他身后女人已经进酒店，他换了衣服，那袖口，是一对伯爵袖扣，那标志我记得。
“蒋家，我服务于老爷子，回归后他们一直做物流和海运生意，不是顶级富豪，但是家底足够厚。老爷子有四个孩子，大女儿死了，两个儿子是不同的母亲，大儿子57岁是沈瓷丈夫，小儿最近几年做艺术品金融才四十多岁。他们在争遗产，大少中毒，沈姐也中毒，据说病很重。两位少爷不甘心放手道上的生意，二十年前涉嫌走私，但一对大陆的兄弟顶了，大哥畏罪自杀，弟弟则受到重用，后来也死于非命”他没说名字，我听出来这个故事的因果。
“沈姐能不能治好？”我问出自己关心的事情。
“ 据说机体产生的一系列病理生理变化难以治愈。她是长期服用了什么中毒病情复杂、变化急骤，上次你在医院中遇到她的时候多器官功能障碍或衰竭，不过最近缓和一点。蒋家大少爷已经卧床了，我需要做准备，你帮我往来两地协调一些文件。”他皱眉陈述，看样子他也在乎沈瓷的病情。
我在档案室看蒋家二十多年的档案，档案室的门毫无预兆地打开又关上，门缝下缓缓漫入的阴影——那双香奈儿高跟鞋的样子，与今早送董律师回来的美女进电梯的鞋子分毫不差。
我接着看，1999年合同的乙方签名，我盯着那个被墨水晕开的，发现"蒋晋光"签名的旁边都有蒋草书的LOGO，这不是沈瓷贴身带着的东西吗？我在医院帮她做检查，看见过，
电子锁"滴"的提示音在死中格外刺耳，门突然自动反锁。附件照片里那页被烧焦的广州的判决书边缘，沈允棠还有遗书和认罪书。
应急灯亮起时，我正盯着定格的事故现场照片。借着幽绿的应急灯光，我看见董易律师侧脸——他正在整理袖口，铂金表链折射的光斑跳到我手背上。
他递给我一个最新的案件档案--2017年，沈瓷的丈夫蒋保平和弟弟蒋保业倒卖的一些违禁设备在湛江被查到，他们再次寻找替罪羊，但对方上庭前转为污点证人，兄弟反目。我的靴子鞋底在打蜡地板上蹭出短促的吱呀，盖过了我拆档案袋时牛皮纸的脆响。
备用录音带藏在档案袋防水夹层里，指尖碰到微型存储卡边缘，走廊传来高跟鞋敲击地板的节奏
"监控系统还没恢复？"
“配电室说是跳闸..."
污点证人在拘留所死在洗手间，吊着的领带边缘有撕扯的痕迹，
死去的证人拇指关节有黑乎乎的油墨—和最后尸体边的遗书签名如出一辙。
当时保安的脚步声停在门外，他们四个都说没人经过。
"林助理？看完没，我要外出一下，你看完自己离开"董易的声音隔着门板滤进来，像钝刀在磨刀石上打转，储物柜的金属门映出我发白的指节，也映出窗外那个蓝灰西装男人的侧影。
“罗拉，我回来了。董律师今天出海海钓，让我给你带这钓鱼竿，说配件和鱼饵你自己买”我大声叫着，还带来澳门的虾饼和XO酱。
“知道了，你的衣服不搭，来”沈瓷给我顺了一下头发，觉得黑乎乎的直发像埃及艳后的发型，但衣服虽然是小名牌，也是潮流使然。我一边讲着这两天的见闻，她眯缝着眼给我梳头。
“老钱风穿搭最不会被街上的女孩子同款，记得你有自己的风格，一身穿搭最多三个颜色，而且少点缀多质地，这样才是上上乘的装扮。最认真的化妆就是淡到看不出化妆，遮盖所有缺陷就好。你的眉毛太男人，眼睛太大分的有点开，所以让人觉得你太精明。那你带个玳瑁古琦老款眼睛，遮挡一下就变的温润美女了”沈瓷不知道哪里弄了一个纪梵希灰蓝的丝巾，扎住我炸弹一样的发型，真的很赫本。
“两个眼睛分的太开，眼睛太大？这不是青蛙吗”我说完，沈瓷和我都笑成虾米一样。我这次看看她的肤色，好像比最初见她晦涩的皮肤好一些，健康一点。
21 一见董律误终生
我和沈瓷在海边走，就解释给她听上一次遇到尾随的那个疯子。她一点也不怕，径直朝那方向走去，
“你啊，跟软塌塌的小草莓一样，匪气铸就强者之路，在生活里你展现出的姿态决定了世界回应你的方式。越强势越无畏，失去反而越能收获满满。当你面对外界时，唯唯诺诺，畏首畏尾，犹豫不决，就难免被他人轻视。你接触过董律师身边形形色色的人，有些人内心空虚，在各种场合中，要么过度客气，要么拼命表现自己，一坐下就说个不停，这样的人很难展现出强大气场。真正厉害的人身上有着淡然与从容的气质，不畏惧人生陷入困境，不会头脑发热去盲目冒险，还能驾驭风险，强大气场源于对经验的积累，对挫折的适应，以及对未知领域的敬畏。强者懂得有所为有所不为，不会高估自己。知道吗？”
沈瓷拿起一片沙土里的瓦片，朝着大海扔去，甚至都没有浪花这瓦片就消失了。
“我在蒋先生身边工作，他是大人物，做事有底线，后来不在继续做不合规的事情。注意，是不合规，不是违法。但是他的孩子却是没底线的作恶，两个儿子一个做走私，另外一个欺诈。仇人绑架了蒋家一直养在外边的小孩子，再也没回来。十年前蒋先生去世，是他自己放弃治疗，只是说明谁触犯法律就不能继承家产，于是两兄弟就开始斗，而我，这才是我的保命符和免死金牌。”沈瓷说的有点耐人寻味。
第二天档案室的空调出风口发出垂死般的嗡鸣。我跪在金属档案柜前，膝盖被冷硬的地砖硌得生疼，手指在证据清单上反复摩挲。编号2022贮备资料（J）的页码切口平整得像用裁纸刀处理过，但边缘残留的胶水痕迹暴露了人为撕扯的痕迹。
"你看完了？等下拿这个回去吧"董律师在开视频会议。
"第37页到43页不见了。"我举起案卷，透过缺失的页码在他脸上投下长方形光斑，"装订孔有二次穿线的痕迹。"
他两步跨过，西装裤腿带起的风掀动我脚边的便签纸。接过案卷时小指擦过我的手腕。落地灯将他的睫毛阴影投在证据照片上——那是张证物档案，是法医发过来的。
他突然合上案卷，塑料封皮相撞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带上相关的——"董律的瞳孔骤然收缩，案卷从他指间滑落，砸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杰夫-董律师。"她嘴角扬起标准的三十度微笑，眼角却没有任何弧度，"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他声音很轻，像在念某个案号，"那是原始档案。梅兰妮，你上次整理过，东西去哪里了？"
秘书梅兰妮猛地拍下紧急视频工作的停止键，珍珠耳环在剧烈动作中甩出一道弧线。"十年。"她突然笑出声，指甲陷入掌心，"我替你订的每一束白玫瑰，最后都她墓前。我恨她，所以她的资料我毁掉了。你要不要为一个死去的焦尸做那么多？"
董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挥手让秘书立刻消失，我看见他腕内侧那道旧伤疤——细长的，微微泛白，像被什么尖锐物反复划过。
董律抽回手，后颈脊椎骨在衬衫下显出清晰的凸起。"滚出去。林辛接手你的工作"董律的声音像淬了冰。他背对着我们让保安进来搜查秘书梅兰妮的东西，肩胛骨在布料下绷出锋利的线条。
"拿着。"他突然把秘书撕碎后来又拼好的几页纸塞进我手里，"去法院重新调取一份"
纸片上只有半段话："......事发当日船码头有三个绑匪等待赎金，但一直无法联系到送赎金的蒋家人，最后烧死了蒋小姐，时年23岁.."墨迹在"有"字后面戛然而止。我抬头时正对上董律的眼睛，他虹膜在背光处呈现出罕见的深，像被雨水浸透的松木。
半小时后我去法院，董律突然要我驾车，他一起去，酒精让他的动作比平时迟缓半拍。
"尸检报告我去拿"他忽然把一叠照片推过来"看出问题了？"那是尸体而已，
董律的钢笔突然在茶几上滚出半圈。他伸手去够时整个人倾向我这边，衬衫领口擦过我耳廓，烫得不正常。"他们连女孩都不放过。"他声音哑得不像话，额头抵在我肩上时，后颈碎发被汗水浸成深色。
董律的声音让我差点忘记刚刚的事情，我攥着活页夹的手指开始发麻，胃里还残留着速溶咖啡的酸苦。
"晚上六点前把清单放我桌上。"他走向法官办公室见法官，鞋底与地毯摩擦发出沙沙声，"包括接手秘书的工作，其他人会指导你"
我点头时他已经带着职业微笑走进法官办公室。申请调取的资料是蒋保迦女士的资料，她是法学院高材生，即将毕业。十年前刚刚回国就被绑架，之后蒋家因为没及时赶去送赎金，蒋女士被绑匪烧死，至今没有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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