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落下来时,小院的蓝玫瑰架裹上了层薄白。艾玛早早就把木工台搬回了屋里,靠窗的位置铺了块厚毡子,成了她的“暖冬工作台”——手里正打磨着块胡桃木,要给艾米丽做个草药盒,盒盖刻上缠绕的玫瑰与齿轮,边缘还留了圈小槽,正好嵌进艾米丽织的羊毛边。
“别靠窗户太近,玻璃凉。”艾米丽端着煮好的姜茶走进来,把杯子放在工作台边,顺手拉过毛毯裹住艾玛的肩膀。她刚从巷尾王奶奶家回来,王奶奶受了风寒,她给开了草药,还捎回来袋晒干的桂花。“王奶奶说,这桂花给我们腌糖,明年春天泡水喝。”艾米丽把桂花袋放在桌上,指尖碰了碰艾玛手里的木盒,“快好了?摸起来倒比上次的齿轮挂钩软和。”艾玛抬头笑,鼻尖沾了点木屑:“等刻完花,就用蜂蜡封层,跟你药箱里的木抽屉一样,不裂。”说着就伸手,把沾着木屑的指尖往艾米丽掌心蹭——知道她总带着帕子,会帮自己细细擦干净。
雪下得最密的那天,两人没出门。艾米丽坐在暖炉边整理草药笔记,艾玛趴在旁边,用小刻刀给木盒修细节。暖炉上炖着陈皮雪梨汤,咕嘟声混着窗外的落雪声,格外安生。艾米丽翻到笔记里夹着的干花——是去年夏天艾玛摘的蓝玫瑰,压得平平整整,旁边还画了个歪扭的小齿轮。她笑着指给艾玛看:“你这画的齿轮,齿都歪了,还好意思夹在里面。”艾玛凑过去,把脸埋在她胳膊上蹭:“那时候刚学画,还不是你说‘比磨坏的齿轮好看’?”艾米丽捏了捏她的耳朵,把雪梨汤盛出来,吹凉了递到她嘴边:“慢点喝,别烫着——跟你磨齿轮似的,急急忙忙。”
开春回暖时,艾玛抱着攒了一冬的“宝贝”蹲在院角——有她捡的光滑鹅卵石,刻上了小玫瑰;有磨圆的齿轮片,穿了绳当花牌;还有艾米丽帮她收着的花种,是去年蓝玫瑰结的籽,装在个小小的竹篓里,篓边系着艾米丽绣的小绒球。“今年咱们把花架再搭宽点好不好?”艾玛扒拉着花种,抬头看艾米丽,“就从院门搭到窗边,夏天坐着喝茶,花瓣能落在杯里。”艾米丽蹲下来,帮她把混在花种里的小石子挑出来,指尖碰了碰她冻得发红的耳垂:“好啊,不过搭架子时得我扶着,你别自己爬高——上次修屋顶,摔下来吓我一跳。”艾玛赶紧点头,把一颗最饱满的花种递到她手里:“这个种在窗台下,你在屋里看书,抬头就能看见。”
种蓝玫瑰那天,巷里的孩子都来帮忙。艾玛教他们怎么松士、埋种,艾米丽在旁边煮了山楂水,用她俩的齿轮马克杯分给孩子们。有个小丫头举着杯子问:“艾玛姐姐,这杯子上的花和齿轮,是你和艾米丽姐姐的名字吗?”艾玛笑着点头,艾米丽蹲下来,帮小丫头把洒在衣襟上的山楂水擦干净:“是啊,就像你们的小书包上,绣着自己喜欢的图案一样。”孩子们跑开后,艾玛凑到艾米丽身边,小声说:“刚才那丫头的发绳,跟你上次给我织的一样,粉粉的。”艾米丽抬手,把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明年春天,也给你织条粉的,配你新做的花牌。”
傍晚浇花时,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艾玛拿着小水壶,小心翼翼地给刚种的花种浇水,艾米丽站在旁边,手里拿着艾玛做的木勺,帮她匀水——怕她浇得太急,冲坏了土。“你说,什么时候能发芽呀?”艾玛盯着土坑,语气里满是期待。艾米丽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跟你磨齿轮似的,得慢慢来——等发了芽,我们就把那个木盒装满草药,放在花架下。”艾玛抬头看她,晚霞落在艾米丽脸上,暖融融的:“还要一起坐在花架下喝桂花茶,吃你腌的糖。”
夜里,两人坐在窗边,看着院角新翻的花土。艾米丽手里织着羊毛袜,艾玛趴在她腿上,翻着白天孩子们送的画——画着她俩在院子里种玫瑰,齿轮花架上落满了花瓣。艾米丽低头,摸了摸艾玛的头发,声音轻得像落雪:“你看,咱们的日子,就像这花种一样,慢慢长,慢慢暖。”艾玛往她怀里缩了缩,闻着她身上的草药香,小声应:“嗯,一直这么慢慢过,就好。”
窗外的月光落在新翻的土上,蓝玫瑰架的影子轻轻晃。没有匆忙的脚步,没有不安的牵挂,只有待发的花种、织了一半的袜子、记着日常的笔记,和两人之间藏不住的软——就像艾玛做的木盒,每道刻痕都绕着艾米丽;就像艾米丽织的袜子,每针毛线都裹着艾玛的温度。她们的幸福,从来都是这样:冬雪天一起守着暖炉,春日里一起种着花种,把每个平常的日子,都过成贴在心口的、软软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