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着废弃仓库的铁皮屋顶，像无数细小的脚步声。温昕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选举日前两天，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报纸上满是市长周维的竞选承诺，电视里循环播放着孙氏科技的最新公益广告——"为城市创造更安全的明天"。
安全。这个词现在听起来如此讽刺。
"他们开始行动了。"郁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刚结束与旧部的秘密会面，黑色高领毛衣上还带着雨水的湿气，肩膀的伤口已经结痂，但动作时仍会微微皱眉。
温昕转身："多少人愿意帮忙？"
"七个。"郁瑾走到桌前展开一张建筑平面图，"都是我特种部队时期的战友，可信。他们负责制造外围干扰。"
七个人对抗整个孙氏和郁氏的联合力量。温昕咬住下唇。这计划疯狂得近乎自杀。
"周琦那边呢？"郁瑾问。
温昕摇头："总编拒绝刊登。说证据不足，而且..."她苦笑，"孙氏是报社最大广告客户。"
郁瑾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节奏透露出内心的焦躁："那就按B计划。电视台。"
"太危险。周维今晚要在那里做选举前最后演讲，安保会是最高级别。"
"正因如此。"郁瑾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中闪烁，"所有媒体都会在场。如果能中断直播..."
门突然打开，温志远匆匆走进来，白大褂上沾满油渍："阻断器出了问题。"
两人立刻跟上他前往临时搭建的实验室。工作台上，那个金属盒冒着淡淡的青烟，显示屏一片漆黑。
"超载测试失败了。"温志远摘下眼镜，疲惫地揉着眼眶，"功率不够覆盖全城范围。"
温昕扶父亲坐下："需要什么零件？我想办法去找。"
"不是零件问题。"温志远摇头，"是设计缺陷。α-9波段需要比预期更强的能量爆发。"
郁瑾拿起烧焦的装置："如果只覆盖孙氏总部和中央发射塔呢？"
"理论上可行。"温志远抬头，"但必须同时启动，精确同步。任何一方延迟超过三秒，整个系统会启动保护协议，彻底锁死。"
温昕和郁瑾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意味着两组人必须完美配合，没有任何通讯失误。
"我们能做到。"郁瑾说，声音低沉而坚定。
温昕想相信他，但心中的不安如涟漪扩散。太多变数，太多可能出错的地方。她突然抓住郁瑾的手腕："等等，还有一个选择。"
"什么？"
"市长演讲。"温昕快速说道，"如果我们能接近周维，逼他亲口承认凉梦计划..."
"太冒险。"郁瑾立刻反对，"而且即使成功，谁能保证直播不会立即切断？"
"比闯入孙氏总部容易！"
"不，更危险！"郁瑾的声音提高，"周维身边都是精锐特工，你连十米内都接近不了！"
温昕松开他的手腕："所以你宁愿自己去送死？"
"我宁愿计划有实际成功可能！"
"孩子们。"温志远轻声打断，"争吵无益。我们需要冷静思考。"
郁瑾深吸一口气，走到窗边。温昕看到他的背影紧绷如弓弦，知道他在控制情绪。这几天来，他变得更容易激动，睡眠也越来越少。压力正在吞噬他们所有人。
"爸爸说得对。"她走向郁瑾，声音柔和下来，"我们都需要休息。明天再做最后决定。"
郁瑾没有转身，但肩膀的线条稍微放松了些："你和你父亲回去休息。我再去检查一遍路线。"
温昕想反对，但看到他固执的侧脸，知道争论无用。她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臂，然后扶父亲回到隔壁的临时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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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房间只有两张窄床和一个洗手间。温志远很快入睡，呼吸平稳。温昕躺在另一张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窗外的雨声渐大，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手机震动。周琦的信息：「紧急。孙氏车队正前往北部基地。可能转移重要囚犯。」
温昕立刻坐起。重要囚犯——郁琅？她犹豫是否该叫醒父亲，最终决定先告诉郁瑾。
悄悄出门，仓库主区空无一人。郁瑾的背包和武器都不见了。她拨打他的电话，直接转入语音信箱。
"该死！"温昕低声咒骂。他一定是独自去北部基地了。
正要转身叫醒父亲，一个黑影从侧门闪入。温昕本能地抓起桌上的扳手。
"是我。"林默的声音。他浑身湿透，眼镜片上满是水珠，"郁总去北部基地了。"
"为什么不阻止他？"温昕质问。
林默苦笑："你见过能阻止他的人吗？"他递过一个信封，"他让我给你这个。说如果天亮前他没回来，就按里面的指示行动。"
温昕的手指颤抖着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手绘地图和一把钥匙。地图标注了孙氏总部的一条秘密通道，钥匙上贴着标签："安全屋D。所有证据备份。"
"这个傻瓜..."她喉咙发紧，"他根本没打算回来。"
林默沉默片刻："北部基地的防御...即使是他，成功率也不足三成。"
三成。温昕突然做出了决定："叫醒我父亲。告诉他准备阻断器的最终版本。"
"你要做什么？"
"去电视台。如果郁瑾冒险救弟弟，我就冒险曝光真相。"她抓起外套和背包，"至少这样，我们的牺牲都有意义。"
林默拦住她："太鲁莽！郁总特意交代..."
"我不是他的下属！"温昕甩开他的手，"我有自己的判断。"
两人对峙片刻，林默突然叹了口气："那我跟你一起去。"
"什么？"
"郁总命令我保护你。"林默推了推眼镜，"而我认为，保护有时意味着支持你的决定。"
温昕惊讶地看着这个一向冷静克制的男人。也许郁瑾不是唯一一个在改变的人。
"谢谢。但首先我们得说服我父亲。"
出乎意料，温志远听完计划后没有反对。他只是紧紧拥抱了女儿，然后拿出一个小型录音装置："带上这个。最新改良，能穿透任何干扰。"
"爸爸..."
"我知道阻止不了你。"温志远微笑，眼中有泪光闪动，"你母亲也是这样...倔强又勇敢。"
三人迅速分工：温志远留下完成阻断器；林默和温昕前往电视台；如果郁瑾成功救出郁琅，他们会按原计划攻击孙氏总部。
临行前，温志远突然提议："我们应该...录个视频。以防..."
没人反对。温昕设置好手机摄像，三人站在镜头前。温志远简单说明了凉梦的真相和他们计划阻止它的决心。轮到温昕时，她发现自己竟无话可说。太多情绪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句："正义必须得到伸张。"
最后是林默，他出人意料地摘下了眼镜："十二年卧底，我终于等到这一天。无论结果如何，值得。"
视频结束前，温志远突然说："还有一个人应该留下话。"
他操作手机连接到一个远程存储。屏幕闪烁几下，出现了郁瑾的影像。背景是基地的临时住处，他看起来疲惫但坚定。
"如果看到这个，说明计划出了意外。"视频中的郁瑾直视镜头，声音沙哑，"温昕..."他停顿了一下，喉结滚动，"相信你的判断。无论发生什么，记住凉梦的核心弱点——它无法控制真正的情感。愤怒、恐惧，尤其是...爱。这些是它无法计算的变量。"
视频戛然而止。温昕呆立原地，心脏狂跳。这是郁瑾最接近表白的一次。
"我们走吧。"林默轻声说，"时间不多了。"
温昕最后拥抱了父亲，跟着林默钻进雨中。电视台大楼在城中心，选举前夜的安保会严密到变态。但他们有周琦做内应，有一线机会。
车子驶入雨夜时，温昕不断回想着郁瑾的话。爱是无法计算的变量。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凉梦会失败——因为它低估了人类情感的强大。
而今晚，这种情感将迎来终极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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