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的精神屏障

紧急集合铃在凌晨三点十七分响起时，墨多多正梦见自己被一群会飞的河马追赶。

"全体注意！"宿舍广播里传来埃克斯急促的声音，"B3区出现未登记精神体波动，所有在岗哨兵向导立即前往支援！重复，这不是演习！"

墨多多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额头撞到了上铺床板。他顾不上疼痛，手忙脚乱地套上制服。查理已经具现化成实体状态，嘴里叼着他的战术腰带。

"B3区？那不是废弃的工业区吗？"墨多多系紧靴带，抓起通讯器就往外冲。

训练场上乱成一团。十几支哨兵小队正在集结，探照灯将黑夜切割成碎片。墨多多眯起眼睛——强光对他的敏感视觉来说简直是折磨。

"DODO，这边！"尧婷婷在不远处挥手，她的粉发在黑暗中格外显眼。虎鲨和扶幽也已经赶到，两人看起来都睡眼惺忪。

"唐教官呢？"墨多多环顾四周，没看到那个熟悉的唐装身影。

"不…知道，洛基…也不…在。"扶幽调整着夜视眼镜，"听…说这次是至…少A级的…精神体污…污染事件。"

虎鲨兴奋地朝天空挥了挥拳："终于有机会实战了！"

墨多多却不这么乐观。他们连模拟训练都搞不定，怎么应对真正的A级威胁？正当他想开口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看来我高估了你们的反应速度。"

唐晓翼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们身后，今天他罕见地穿了一身黑色战术服，栗色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洛基安静地蹲在他脚边，冰蓝色的眼睛在夜色中泛着微光。

"唐教官！"四人异口同声。

"任务简报。"唐晓翼没废话，直接打开全息投影，"B3区废弃工厂检测到异常精神波动，初步判断为至少A级的'污染型'精神体。我们的任务是协助第三小队建立隔离屏障，防止污染扩散。"

投影显示出工厂的立体结构图，几个红点标记出精神波动最强的位置。

"记住，这不是训练。"唐晓翼的目光扫过每个人，"污染型精神体会攻击哨兵的精神图景，一旦被感染，轻则能力受损，重则精神崩溃。跟紧我，别做蠢事。"

运输机上，墨多多注意到唐晓翼一直在揉左手手腕。那里的唐装袖子滑落时，他再次看到了那个羽毛形状的疤痕——比上次更清晰，像是被什么利器刻意割出来的。

"唐教官，"墨多多鼓起勇气问，"污染型精神体...很危险吗？"

机舱里其他经验丰富的哨兵闻言发出轻笑。唐晓翼瞪了他们一眼，那些笑声立刻消失了。

"对菜鸟来说，非常危险。"他转向墨多多，"你的感官敏锐度高，更容易被污染。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脱离团队。"

飞机开始下降，唐晓翼突然压低声音："还有，如果...如果我让你们撤退，必须立刻执行，明白吗？"

墨多多刚想追问为什么，一阵剧烈颠簸打断了他的思绪。舱门打开，冰冷的夜风灌了进来。

B3区比想象中更糟。废弃工厂被一团诡异的灰雾笼罩，雾气中不时闪过扭曲的影子。远处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十几名武装哨兵正在建立外围屏障。

"第三小队就位了吗？"唐晓翼跳下飞机，立刻进入工作状态。

"报告长官，第三小队已经进入工厂二十分钟...但十分钟前失去了联系。"一名士兵递过战术平板，"精神污染指数正在上升，已经接近AA级。"

唐晓翼的眉头拧成了结。他快速查看数据，嘴唇抿成一条细线："计划变更。DODO负责外围警戒，我进去找第三小队。"

"什么？"墨多多脱口而出，"但您说这很危险，一个人太——"

"这是命令。"唐晓翼的声音不容置疑，"洛基会留下协助你们建立次级屏障。"

尧婷婷突然指着工厂方向："那是什么？"

一团黑雾正从工厂西侧窗口涌出，在空中凝聚成扭曲的人形。下一秒，刺耳的尖啸声席卷整个区域，墨多多感到一阵剧痛贯穿头颅——那声音直接攻击了他的精神图景。

"屏障！现在！"唐晓翼大喝一声，同时双手展开。一道半透明的金色光幕以他为中心迅速扩散，将DODO小队笼罩其中。

尖啸声被隔绝在外，但唐晓翼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墨多多看到他左手腕的疤痕开始渗出细细的血线。

"唐教官！你的手——"

"闭嘴，集中精神！"唐晓翼咬牙维持着屏障，"婷婷，扶幽，准备反向频率干扰！虎鲨，墨多多，警戒四周！"

DODO迅速行动起来。尧婷婷和扶幽开始调试精神干扰器，虎鲨具现化出他的犀牛精神体。

墨多多自己则努力扩展感官，试图探测工厂内的情况。但精神污染太强了，他的意识刚延伸出去就被狠狠弹了回来，疼得他闷哼一声。

"别蛮干！"唐晓翼厉声喝道，"用洛基做中继点！"

墨多多这才明白唐晓翼留下洛基的用意。他尝试将意识连接到白狼身上，立刻感到一股清凉的精神力引导着他。通过洛基的眼睛，他模糊地"看"到了工厂内部——

——第三小队的五名哨兵倒在地上，被黑雾缠绕；一个巨大的畸形精神体正在厂房中央蠕动，不断释放出污染波动；更可怕的是，那精神体似乎在吸收第三小队成员的精神能量，变得越来越实质化。

"AA级...不，接近S级的'噬梦者'。"唐晓翼通过精神连接看到了同样的景象，声音凝重，"必须立刻净化，否则整座城市都会受影响。"

他突然转向DODO："你们留在这里继续维持屏障。我去解决它。"

"不行！"墨多多一把抓住唐晓翼的手臂，"您一个人太危险了！让我们帮忙！"

唐晓翼甩开他的手："这不是儿戏，墨多多！你们连B级都应付不了，怎么对抗S级？只有我，也只能我去，我是基地里唯一的S级！"

"但您的伤——"墨多多话没说完，工厂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黑雾爆发式扩散，唐晓翼的屏障瞬间出现裂痕。

没有时间争论了。唐晓翼深吸一口气："...跟紧我，别擅自行动。一旦我下令撤退，必须立刻执行。"

他双手交叠在胸前，做了一个复杂的手势。洛基立刻融入他的身体——向导与精神体合体了。唐晓翼的眼睛变成了和洛基一样的冰蓝色，周身浮现出淡淡的白光。

"走！"

工厂内部比想象中更糟。黑雾几乎实质化，像粘稠的液体一样阻碍着前进。墨多多的感官不断被污染冲击，头痛欲裂。虎鲨和尧婷婷也好不到哪去，只有扶幽的水母精神体似乎对污染有一定抗性。

唐晓翼走在最前面，他的合体状态散发出净化波动，为小队开辟出一条相对安全的通道。但墨多多注意到，每前进一步，唐晓翼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第三小队在那里！"尧婷婷突然指向前方。

五名昏迷的哨兵被黑雾缠绕，悬浮在半空中。他们的精神体——一只猎豹、两只鹰和两条蟒蛇——正在被中央那个巨大的畸形精神体缓慢吸收。

"噬梦者正在进化..."唐晓翼声音紧绷，"必须立刻切断连接。"

他转向DODO："婷婷，扶幽，准备精神干扰弹。虎鲨，墨多多，负责保护他们。我来主攻。"

"您要怎么——"

唐晓翼没回答，只是摘下了左手腕上的护具。那个羽毛疤痕完全暴露出来，诡异的是，它正在发光。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保持屏障。"唐晓翼最后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冲向了噬梦者。

接下来的场景墨多多终生难忘。

唐晓翼的身影突然分裂成五个——不，那不是分身，而是某种精神投影。五个唐晓翼同时展开攻击，每个人使用的战术风格截然不同。噬梦者发出愤怒的咆哮，黑雾凝聚成尖刺反击，但唐晓翼的移动轨迹毫无规律可循，就像...

"像五个…不同…的人…在战斗..."扶幽喃喃道。

查理突然竖起耳朵："那是'羽之'的联合战术！他一个人模拟了整个小队的配合！"

噬梦者被激怒了。它放弃吸收第三小队，全力攻击唐晓翼。黑雾化作无数利刃，从四面八方刺向那个单薄的身影。

"就是现在！干扰弹！"唐晓翼大喊。

尧婷婷和扶幽立刻发射了准备好的干扰弹。强光与高频声波让噬梦者动作一滞。唐晓翼抓住机会，左手按在那个发光的疤痕上——

——一道刺目的金光从他手中爆发，如同利剑般贯穿了噬梦者的核心。怪物发出最后的惨叫，开始崩解。

"撤退！"唐晓翼踉跄着后退，"它要自爆了！"

DODO迅速扶起昏迷的第三小队成员向外冲。墨多多回头看了一眼，惊恐地发现唐晓翼跪在地上，似乎力竭了。

"唐教官！"

墨多多毫不犹豫地折返回去。噬梦者的残骸正在剧烈波动，随时可能爆炸。他一把抓住唐晓翼的手臂："走啊！"

唐晓翼抬头，冰蓝色的眼睛已经恢复成琥珀色，但目光涣散："...多多？"

爆炸来得比预期更快。千钧一发之际，唐晓翼突然抱住墨多多，一道半球形的金色屏障瞬间展开，将两人笼罩其中。

黑雾与精神残片如暴风雪般冲击着屏障。墨多多感到唐晓翼的身体在剧烈颤抖，温热的液体滴在他脸上——是血。唐晓翼的鼻子和耳朵都在渗血。

"坚持住...就快..."唐晓翼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终于，爆炸平息了。屏障消失的瞬间，唐晓翼向前栽倒，被墨多多接住。他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挂着血丝，但居然还在笑：

"...违反命令...加练...两周..."

然后他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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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帐篷里，埃克斯正在给唐晓翼做检查。DODO小队垂头丧气地等在外面，身上都缠着绷带。

"他怎么样？"墨多多拦住出来的医疗兵。

"精神力透支，加上旧伤复发。"医疗兵摇摇头，"埃克斯会长在给他做深度治疗，暂时不能打扰。"

虎鲨一拳砸在墙上："该死！我们太没用了！"

尧婷婷咬着嘴唇："如果不是唐教官...我们可能已经..."

扶幽突然说："那…那个战术...查理说…是'羽之'的？"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查理。查理犹豫了一下："我只是猜测。那是传说中的五人联合战术，需要完美配合。唐晓翼一个人模拟出来...简直不可思议。"

"羽之到底是什么队伍？"墨多多追问。

"十年前最顶尖的哨兵向导小队，完成过三次SS级任务。"埃克斯的声音突然从帐篷里传出。红发会长走出来，脸色凝重，"也是...唐晓翼曾经的队伍。"

帐篷里传来咳嗽声，接着是唐晓翼虚弱但依然尖刻的嘲讽："埃克斯...你话太多了..."

DODO冲进帐篷。唐晓翼半靠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鬼，但眼睛依然锐利。他的左手腕重新包扎过了，床边挂着输液袋。

"唐教官！"墨多多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谢谢您救了我们..."

唐晓翼哼了一声："别自作多情。向导保护哨兵是天职。"他试图坐起来，却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手帕上立刻染上鲜红。

"别动！"埃克斯按住他，"你的肺叶伤口又裂开了。这次至少休息两周。"

"没那个时间。"唐晓翼推开他的手，"DODO需要——"

"DODO需要你活着指导。"墨多多突然说，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坚定，"我们会按计划训练...请您好好养伤。"

帐篷里一片寂静。唐晓翼惊讶地看着墨多多，似乎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少年。

"...随你便。"最终他别过脸，"但别指望我会降低标准。"

回学院的运输机上，墨多多坐在唐晓翼对面。向导已经睡着了，眉头却还紧锁着，似乎在梦中也不得安宁。

"他和羽之时期一样固执。"查理小声说。

墨多多猛地抬头："你真的认识羽之时期的唐晓翼？"

查理意识到说漏嘴了，耳朵耷拉下来："...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尧婷婷凑过来："我在资料室找到一些关于羽之的线索，但大部分文件都被加密了...最高级别的。"

墨多多看着熟睡的唐晓翼，那个羽毛疤痕被纱布遮住了，但他知道它就在那里——一个沉默的见证，一段被隐藏的历史。

"我们会查清楚的。"他轻声说，"关于羽之...关于唐教官的一切。"

运输机划过夜空，载着这个新生的决心，向着学院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