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之幻影

唐晓翼的伤比想象中恢复得慢。

两周过去了，他依然脸色苍白，咳嗽时手帕上会留下淡淡的血丝。医生禁止他参与高强度训练，但这并不妨碍他变着法子折磨DODO小队。

"今天练习协同作战。"唐晓翼坐在训练场边的遮阳伞下，腿上盖着毛毯，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中药。洛基忠诚地守在他身边，冰蓝色的眼睛紧盯着场上的少年们。"虎鲨和墨多多一组，尧婷婷和扶幽一组。目标是从'敌人'手中夺取旗帜。"

"敌人是谁？"虎鲨摩拳擦掌。

唐晓翼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我。"

话音刚落，训练场的地面突然裂开，升起数十个金属柱。唐晓翼闭上眼睛，一股精神力波动从他身上扩散开来。金属柱顶端亮起红光，随即开始移动，同时发射出无害但令人疼痛的脉冲光束。

"规则很简单。"唐晓翼啜了一口药，苦得皱起眉头，"碰到旗帜就算赢。但如果不小心——"

"啊！"扶幽被一道光束擦过手臂，疼得跳了起来。

"——就会这样。"唐晓翼幸灾乐祸地补充道，"顺带一提，这些柱子会记录你们的配合失误次数。每失误一次，晚餐扣一道菜。"

墨多多和虎鲨对视一眼，同时冲向场地中央的旗帜。虎鲨凭借蛮力开路，墨多多则利用敏锐的感官预测光束轨迹。起初还算顺利，直到——

"左边！"墨多多大喊。

虎鲨却向右闪避，结果两人撞在一起，同时被三道光束击中。

"配合失误，第一次。"唐晓翼懒洋洋地宣布，"顺便一提，多多，你刚才喊'左边'时自己却往右躲了。"

尧婷婷那组也好不到哪去。扶幽设计了一个精巧的规避路线，但没考虑到尧婷婷的体力跟不上。在一次急转弯时，尧婷婷绊倒了，扶幽想拉她却被惯性带倒，两人滚作一团。

"失误第二次。"唐晓翼摇头，"你们是队友，不是保龄球瓶。"

训练持续了整个上午。DODO小队汗流浃背，浑身淤青，却连旗帜的边都没摸到。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墨多多已经碰到了旗杆，却被突然移动的地板甩了出去。

"够了。"中午时分，唐晓翼终于叫停，"下午改练基础配合。你们现在的表现简直是对'团队'这个词的侮辱。"

午餐时，DODO小队瘫在食堂角落，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了。墨多多的手臂上满是红痕，尧婷婷的粉色长发被汗水浸透，虎鲨狼吞虎咽地吃着三明治，仿佛那是他的最后一餐。

"我们…太差…劲了。"扶幽叹息道，"理…理论上，协同…作战应…该1+1大于2，但我们..."

"1+1小于1还差不多。"虎鲨嘟囔道。

墨多多却注意到唐晓翼不在食堂。"他几乎没动午餐就走了。"他指着唐晓翼座位上几乎完整的餐盘，"最近他总是这样。"

"身体还没恢复吧。"尧婷婷担忧地说，"那天他流了那么多血..."

查理突然竖起耳朵："我听说...羽之时期的唐晓翼能连续战斗三天三夜不需要休息。"

"又是羽之。"墨多多放下叉子，"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么厉害的一支队伍，为什么资料这么少？为什么唐教官从不提起？"

尧婷婷压低声音："我昨天在档案室找到一张老照片..."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相片。

照片上是五个年轻人，站在某个领奖台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间那个高挑的紫发女子，她搂着旁边一个栗发少年的肩膀。少年面容模糊，但身形确实有点像唐晓翼。其他三人中，一个棕发少年刘海长得盖住眼睛；一个金发的外国少年优雅地捏着兰花指；最小的那个黄发男孩笑得阳光灿烂。

"这是..."墨多多心跳加速。

"照片背面。"尧婷婷翻过照片，上面用褪色的笔迹写着："羽之小队，新星奖，从左至右：伊戈尔、温莎、希燕、唐晓翼（队长）、于飞飞"。

"唐…教官真的…是羽之…的一…员！"扶幽惊呼。

虎鲨皱眉："但唐教官不是向导吗？"

"但唐晓翼的实力几乎比所以哨兵强得多。"查理的目光扫到照片的一角，"等等，你们看日期！"

照片底部的日期显示这是八年前拍的。墨多多快速计算着："八年前唐教官才...十二三岁？那个年龄就已经是正式队员了？"

"而且，"尧婷婷补充道，"我查过新星奖，只颁给当年最优秀的哨兵向导组合。羽之当年一定非常..."

"非常什么？"一个冷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DODO全员僵住了。唐晓翼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琥珀色的眼睛盯着那张照片，表情难以捉摸。

"唐、唐教官！"尧婷婷慌乱地想藏起照片，但为时已晚。

唐晓翼伸出手："给我。"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尧婷婷颤抖着交出照片。唐晓翼看了一眼，眼神瞬间变得遥远，仿佛透过照片看到了另一个时空。

"这是从哪拿的？"他轻声问。

"档...档案室。"尧婷婷结结巴巴地回答。

唐晓翼将照片收进口袋："未经许可查阅机密档案，扣十分。现在去训练场，今天加练两小时。"

他转身离去，脚步比平时慢了许多，背影显得异常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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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墨多多辗转难眠。照片上年轻的唐晓翼和现在判若两人——那时的他眼中带着光芒，笑容灿烂，而不是现在这副冷嘲热讽的模样。羽之小队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唐晓翼会是唯一的幸存者？

凌晨两点，他悄悄爬起来，决定去训练场发泄一下过剩的精力。夜晚的训练场空无一人，月光如水般倾泻在金属地面上。墨多多开始练习基础动作，试图将注意力从纷乱的思绪中转移出来。

练到精疲力竭时，他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的精神波动。那波动很微弱，但带着熟悉的频率——是唐晓翼的。

墨多多循着波动来到训练场后的小树林。月光被树叶过滤成碎片，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树林中央的空地上，唐晓翼盘腿而坐，双眼紧闭，周身环绕着淡淡的精神力光晕。洛基守在一旁，警觉地观察着四周。

墨多多躲在树后，不敢打扰。他从未见过唐晓翼如此专注的样子，那俊秀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年轻，几乎像是照片上那个少年。

突然，唐晓翼的精神波动增强了。四道模糊的身影在他周围渐渐成形——一个高挑的紫发女子，一个棕发遮眼的少年，一个娇小的黄发男孩，还有一个优雅的金发外国少年。

墨多多捂住嘴才没叫出声来。那是羽之小队！唐晓翼正在精神图景中重现他的队友！

"燕子姐，别闹。"唐晓翼突然开口，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我知道你讨厌严肃的场合，但这次真的很重要。"

紫发女子——希燕的身影轻轻晃动，似乎在笑。她伸手整理唐晓翼的衣领，动作亲昵得像姐姐对待弟弟。

"伊戈尔，你的刘海又长了。"唐晓翼转向棕发少年，"下次任务前记得剪剪，不然会影响视野。"

棕发少年做了个满不在乎的手势。

最小的黄发男孩——于飞飞蹦蹦跳跳地凑过来，唐晓翼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飞飞，你的新招式练得怎么样了？"

最让墨多多震惊的是金发少年温莎的反应。那个优雅的身影捏了个标准的兰花指，然后向唐晓翼行了一个夸张的礼，嘴角挂着真诚的微笑。

"我知道...我都知道..."唐晓翼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我答应过会带大家回家的..."

四道身影开始变得不稳定。唐晓翼急切地伸手想抓住他们，却只抓到一把光点。

"别走...再待一会儿..."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脆弱，"我一个人...太久了..."

洛基发出一声呜咽，用头轻轻蹭着唐晓翼的肩膀。唐晓翼这才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眸子里盛满痛苦。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照片，指尖轻轻抚过每一个面孔。

"我很快就能查出真相了..."他低声承诺，"然后...然后我们就能真正团聚了..."

墨多多的心脏揪成一团。他想上前安慰唐晓翼，又怕打扰这私密的时刻。最终，他悄悄退后，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根树枝在他脚下断裂。

"谁？"唐晓翼瞬间收起所有脆弱，声音变得锐利如刀。洛基立刻转向墨多多的方向，龇牙发出警告的低吼。

墨多多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只好走出来："是...是我，唐教官。"

月光下，唐晓翼的表情从震惊到愤怒再到疲惫，最后归于平静。"偷看别人精神图景是很危险的行为，墨多多。"他的声音异常平静。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墨多多语无伦次地解释。

"只是什么？好奇羽之的事？"唐晓翼苦笑一声，"照片还不够吗？"

墨多多鼓起勇气："他们...他们对你很重要，对吗？"

唐晓翼没有立即回答。他望着天空中的月亮，仿佛在寻找答案。"希燕总是说，月亮像我的眼睛。"他突然说，"亮晶晶的，带着温暖的光。"

这是唐晓翼第一次主动提起羽之的成员。墨多多屏住呼吸，不敢打断。

"伊戈尔讨厌剪头发，于飞飞永远充满活力，温莎..."唐晓翼轻笑一声，"那个贵族少爷连打架都要保持优雅。"

他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怀念，让墨多多鼻子发酸。

"回去吧，墨多多。"唐晓翼最终说道，"明天还有训练。"

"唐教官..."墨多多想说些什么，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还有，"唐晓翼补充道，"今晚看到的，不要告诉其他人。"这不是命令，而是请求。

墨多多重重地点头，然后转身离去。走出很远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唐晓翼依然坐在月光下，低头看着那张照片，背影孤独得像世界上最后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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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DODO小队迎来了第一次实地考核。

"城区出现D级精神体波动，你们的任务是协助警方疏散群众并建立初级屏障。"唐晓翼在运输机上布置任务，"记住，这不是演习。任何失误都可能造成平民伤亡。"

墨多多注意到唐晓翼今天的状态比前几天好。他换回了那身熟悉的深蓝色唐装，左手腕上的疤痕被护具遮住，只有咳嗽时才会泄露一丝虚弱。

城区的情况比预想的复杂。一只形似巨型蜥蜴的精神体正在商业街横冲直撞，虽然破坏力不大，但已经引起群众恐慌。

"按计划行动！"唐晓翼下令，"虎鲨和扶幽负责东侧疏散，墨多多和尧婷婷西侧。我来控制精神体。"

DODO迅速行动起来。虎鲨的蛮力在破拆被堵住的安全门时派上了大用场，扶幽则用他发明的便携式屏障发生器保护疏散路线。墨多多利用敏锐的感官找出所有被困的市民，尧婷婷则用精准的精神力指引他们安全撤离。

唐晓翼独自应对精神体。他没有使用哨兵模式，而是纯粹以向导能力构建出一个精神牢笼，将蜥蜴困在其中。墨多多偶尔瞥见他的身影——唐装下摆在风中飘扬，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一场精心编排的舞蹈。

"多多！三点钟方向有个小女孩！"尧婷婷突然喊道。

墨多多立刻转向，果然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站在倒塌的售货亭旁哭泣。他毫不犹豫地冲过去，在又一轮精神冲击到来前将女孩护在身下。

冲击波震得他耳膜生疼，但小女孩安然无恙。墨多多抱起她冲向安全区，却看到一块广告牌正从上方坠落——

"小心！"

一道黑影闪过，虎鲨用他宽阔的后背承受了广告牌的重量。扶幽立刻启动屏障，挡住了随之而来的碎片。

"谢了。"墨多多喘着气说。

虎鲨咧嘴一笑："团队合作，对吧？"

一小时后，危机解除。精神体被成功净化，所有市民安全撤离。警方负责人热情地感谢DODO小队的协助。

"表现不错。"回程的运输机上，唐晓翼罕见地给出了肯定，"尤其是虎鲨和扶幽的配合。虎鲨的力量加上扶幽的技术，效果出乎意料。"

虎鲨涨红了脸，扶幽抿了抿唇，掩饰自己的喜悦。

"那我们呢？"墨多多忍不住问。

唐晓翼瞥了他一眼："墨多多依然冲动，尧婷婷过于谨慎。但...整体来说，"他停顿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你们今天...没让我失望。"

这句简单的评价让DODO全员如获至宝。连查理都惊讶地竖起了耳朵——洛基悄悄告诉它，唐晓翼自羽之后再没有表扬过任何队伍了。

墨多多偷偷观察唐晓翼的侧脸。向导正望着窗外的云层，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栗色头发上，镀上一层金边。有那么一瞬间，墨多多仿佛看到了照片上那个笑容灿烂的少年。

或许，他想，唐晓翼并没有完全被过去吞噬。或许，在DODO身上，他正一点点找回曾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