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1

山风卷着雪粒子掠过两人肩头时，魏雅婷终于看清云深不知处的山门。汉白玉牌坊上镌刻的"戒骄戒躁"四字覆着薄霜，在日光下折射出清冷的光，檐角铜铃轻晃，声如碎玉坠入寒潭。她仰头望着云雾缭绕的山巅，吟道，“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蓝曦臣负手而立，月白广袖被山风掀起涟漪，青玉发冠下的眉眼镀着层柔光，“雅婷姑娘好文采。”他阖目深吸山间松涛裹挟的雪松香，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这云深不知处终年云雾萦绕，”睁眼时墨色瞳孔映着层叠山峦，“倒像是天地间遗落的一方明镜。”

她指尖抚过牌坊冰凉的纹路，银铃随着动作轻响："泽芜君谬赞了，借用他人诗句罢了！这般仙山胜境，便是李杜再世，怕也描摹不出万一。"话音未落，远处钟楼传来十二声清越的鸣响，声波荡开薄雾，惊起几行寒鸦掠过琉璃瓦。

蓝曦臣抬手为她拂去肩头落雪，袖中泠泠檀香混着药草气息，“姑娘过谦了。”他望着云雾深处若隐若现的飞檐，语气似含着千年光阴，“云深不知处的妙，本就藏在这晨钟暮鼓、雪落无声里。”修长手指轻叩牌坊，刻字瞬间亮起淡蓝禁制，“我们且往内去。”

青石小径蜿蜒入山，每块石板都被岁月磨得温润如玉。魏雅婷踩着斑驳的树影前行，忽觉衣角被轻轻一扯，转头见蓝曦臣正俯身替她拂去裙摆沾染的草屑，月白衣袖扫过她足边时，竟有几株铃兰悄然绽放。

蓝曦臣直起身时耳尖微红，玉箫在袖中发出轻鸣，“姑娘既如此喜爱，”他望着她眼中跃动的星光，喉结不自觉滚动，“日后若想静修，云深不知处的藏书阁永远为你留着一盏灯。”

她狡黠眨眼，银铃撞出欢快的调子："那我可要把泽芜君烦得头疼！"话落，却见蓝曦臣指尖凝着灵力，将飘落的枫叶悬在她发间，化作永不褪色的装饰。

正说笑间，远处一抹靛蓝身影踏雪而来。那人束着卷云纹抹额，佩剑避尘折射着寒光，每一步都像是在雪地上镌刻琴谱。魏雅婷瞳孔骤缩："哎？怎么还有一个泽芜君？"

蓝曦臣望着弟弟的身影，唇角勾起温柔弧度，“那是忘机。”他抬袖行礼时，袖口金线绣的云纹与蓝忘机的抹额遥相呼应，“我这胞弟，性子虽冷，实则......”话未说完，魏雅婷已凑近他耳畔。

"泽芜君，你们兄弟俩这模样，怕是要引得全天下姑娘都来撞山门！"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泛红的耳尖，蓝曦臣慌忙后退半步，玉箫险些滑出袖口。

蓝忘机行至近前，抹额下的眼神如古井无波，“兄长。”他的目光扫过魏雅婷腰间银铃，瞳孔微不可察地颤动。

蓝曦臣轻咳一声，广袖将两人隔开："忘机，这位是抱山散人之徒孙，魏雅婷姑娘。"他话音未落，便觉袖口一紧——魏雅婷踮脚凑过来，发间野梅蹭过他下颌："泽芜君，我要是能逗蓝二公子笑，你可要请我喝天子笑！"

蓝曦臣望着弟弟板正的侧脸，无奈地笑了，“忘机向来不喜玩笑，”他的目光扫过魏雅婷亮晶晶的眼睛，声音不自觉放柔，“姑娘若真有这本事......”话被蓝忘机突然转身的衣袂打断。

魏雅婷望着蓝忘机远去的背影，突然凑近蓝曦臣耳畔："那泽芜君心动时，会是什么模样？"她呼出的热气混着野梅香，惊得蓝曦臣玉冠上的珍珠剧烈摇晃，月白长衫下的心跳声几乎要冲破衣襟。

蓝曦臣后退时撞响腰间佩玉，慌忙抬手掩住泛红的耳尖，“姑娘莫要打趣......”他的灵力不受控地溢出，将周围的雪凝成绽放的红梅，“我们且去藏书阁。”

穿过九曲回廊，朱漆大门上的铜环结着冰花。魏雅婷仰头望着飞檐上栩栩如生的白鹤，银铃与檐角铜铃共鸣："泽芜君，那处就是藏书阁？"她的惊叹被突然卷起的山风撕碎，却见蓝曦臣抬手轻挥，漫天风雪竟在两人头顶凝成透明的穹顶。

蓝曦臣推开大门，陈年书卷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藏着蓝氏三千载传承，”他的目光扫过最高处泛着禁制光芒的书架，“从《云深不知处家规》到失传的上古琴谱......”话音未落，魏雅婷已像雀跃的蝴蝶扑向书架。

她指尖划过泛黄的书脊，突然转身时发间枫叶飘落蓝曦臣肩头："若能在此待上三日三夜......"尾音带着蜜糖般的甜腻，惊得蓝曦臣袖中玉箫自动滑出三寸。

蓝曦臣轻咳着将玉箫按回，耳尖红得滴血，“听学期间，我可为姑娘申请特许。”他别开脸时，余光瞥见她发间银铃与自己腰间玉佩隐隐共鸣，“只是禁书区......”

"泽芜君，真的没有有趣的禁术吗？"她眨着湿漉漉的眼睛凑近，蓝曦臣后退时撞翻青铜灯台，却见灵力自发凝成无形的手，稳稳托住将倾的烛火。

蓝曦臣神色变得严肃，月白广袖拂过泛起蓝光的禁制，“禁书噬心蚀骨，姑娘不可......”话未说完，魏雅婷已吐着舌头跑开，发间枫叶掠过他指尖，留下转瞬即逝的温度。

山风穿堂而过，吹得满室书册沙沙作响。蓝曦臣望着她在书架间穿梭的身影，忽觉千年如一日的云深不知处，今日竟漫进了一缕偷跑出来的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