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婉清盯着手机屏幕已经整整十分钟。那条来自秦墨川的简讯【我是秦墨川，早点休息】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她手指发颤。

"你倒是回复啊！"陈语嫣一把抢过手机，"人家学长都主动发消息了，你装什么矜持？"

"我不知道该回什么..."俞婉清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

陈语嫣翻了个白眼，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打："谢谢学长关心，多亏你帮忙，改天请你喝咖啡——发送！好了！"

"你干什么！"俞婉清猛地弹起来，脸颊涨得通红，伸手要抢手机。

"帮你迈出第一步啊。"陈语嫣灵活地躲开，晃了晃手机，"看，他回复了。"

手机屏幕亮起：【不客气，周三下午我都在医学院图书馆，有问题可以来找我。】

俞婉清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她小心翼翼地把手机贴在胸前，仿佛这样就能把那条信息藏进心里。

周三下午一点，俞婉清已经在图书馆门口转了三个圈。她手里抱着三本厚重的医学专著，都是特意从教授那里借来的艰深读物。书脊上贴着的红色"馆藏珍本"标签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再不走进去就要迟到了。"她小声对自己说，深吸一口气推开图书馆的玻璃门。

秦墨川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面前摊开着几本外文期刊，右手正快速记录着什么，眉头微蹙，全神贯注。

俞婉清站在书架旁，偷偷看了他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走过去。

"学长。"

秦墨川抬起头，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认出了她："俞婉清。"他合上笔记本，"有事？"

"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俞婉清把怀里的书放在桌上，最上面一本是《肿瘤分子生物学进展》，"关于癌症早期诊断的部分看不太懂。"

秦墨川扫了一眼书脊上的标签，挑眉："张教授的珍藏都借出来了？"他示意她坐下，"哪里不明白？"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秦墨川用简洁清晰的语言解释了那些晦涩的专业术语。他的手指在书页间游走，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俞婉清的手背，每一次触碰都像是有细小的电流窜过她的皮肤。

"原来是这样..."俞婉清恍然大悟，抬头正对上秦墨川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眼在阳光下呈现出清透的琥珀色，像是秋日里的枫糖浆。

"你理解得很快。"秦墨川微微后仰，拉开距离，"很少有人第一次接触就能掌握这些概念。"

俞婉清的脸热了起来："是学长教得好。"

收拾书本时，一张纸条从秦墨川的笔记本里飘落。俞婉清弯腰捡起，瞥见上面写着"周三下午3点，阳光之家孤儿院"。

"谢谢。"秦墨川接过纸条，犹豫了一下，"我在那里做义工，教孩子们基础卫生知识。"

这个意外发现让俞婉清眼前一亮。校园风云人物秦墨川，竟然每周都去孤儿院做义工？

"怎么了？"秦墨川注意到她的表情。

"没什么，就是..."俞婉清鼓起勇气，"我能不能一起去？我也想做义工。"

秦墨川略显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会很辛苦，那些孩子...有些特殊情况。"

"我不怕辛苦。"俞婉清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太过急切，声音顿时低了下来，"我是说，如果能帮上忙的话..."

"这周六上午九点，孤儿院有志愿者培训。"秦墨川撕下一张便签纸，写下地址，"通过考核才能接触孩子。"

俞婉清接过纸条，像是接过了什么珍宝："我一定准时到。"

离开图书馆时，她的脚步轻快得几乎要飞起来。手机震动起来，是陈语嫣发来的消息：【怎么样？拿下学霸没有？】

俞婉清回复：【他每周都去孤儿院做义工，我报名了。】

陈语嫣秒回：【心机girl！不过我喜欢！加油拿下医学院高岭之花！】

周六的培训比俞婉清想象的严格得多。三个小时的心理测试、应急处理考核，还有与模拟特殊儿童的互动评估。当她终于拿到印有"阳光之家志愿者"的胸牌时，后背已经湿透了。

"恭喜。"秦墨川递给她一瓶水，"没想到你真的通过了。"

"我说过我不怕辛苦。"俞婉清小口喝着水，努力平复呼吸。她注意到秦墨川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看起来比在学校时随意许多，却莫名更加耀眼。

"跟我来。"秦墨川带她穿过一条长廊，"先认识一下你要照顾的孩子。"

阳光之家的走廊墙壁上贴满了孩子们的画作，色彩斑斓却略显凌乱。尽头的活动室里传来嬉闹声，秦墨川推开门，十几个孩子正在游戏垫上玩耍。

"小杰。"秦墨川蹲下身，对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招手，"这是俞姐姐，以后她会和我们一起玩。"

名叫小杰的男孩转过头，俞婉清这才注意到他的右眼有一片灰白色的阴翳。男孩警惕地打量着她，突然开口："你是秦医生的女朋友吗？"

俞婉清的脸"腾"地烧了起来："不、不是..."

"别乱说。"秦墨川轻轻弹了下小杰的额头，转向俞婉清，"小杰有先天性白内障，已经做过三次手术。他喜欢问些让人尴尬的问题。"

"我才不尴尬。"小杰撇撇嘴，突然抓住俞婉清的手，"俞姐姐，你会画画吗？"

就这样，俞婉清开始了在阳光之家的义工生活。每周三下午和周六全天，她都会和秦墨川一起陪孩子们学习、游戏。她发现秦墨川在这里完全变了一个人——在学校里那个高冷严肃的学霸，面对孩子们时却出奇地耐心温柔。

"吃药时间到了。"一个周三的下午，秦墨川拿出一个小药盒，招呼几个孩子过来。

俞婉清看着他熟练地检查每个孩子的用药，轻声问："你每次都亲自监督他们吃药？"

"有些孩子会偷偷把药吐掉。"秦墨川把水杯递给一个瘦小的女孩，"小雅有先天性心脏病，不吃药会很危险。"

小雅乖巧地吞下药片，突然说："秦医生，我昨天梦到你结婚了。"

秦墨川失笑："小孩子别瞎想。"

"新娘是那个总喷很香香水的阿姨。"小雅补充道。

俞婉清正在整理彩色铅笔的手顿了一下。

"林薇来过？"秦墨川皱眉，转向俞婉清解释，"医院同事，偶尔会来送些捐赠物资。"

正说着，活动室的门被推开，一阵浓郁的香水味飘了进来。俞婉清抬头，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站在门口，栗色长发微卷，一身名牌套装与孤儿院的朴素环境格格不入。

"墨川，原来你在这。"女生径直走向秦墨川，亲昵地搭上他的手臂，"爸爸让我来问问，下周的晚宴你要穿什么颜色的西装，他好安排我的礼服搭配。"

秦墨川略显尴尬地抽出手臂："林薇，这是俞婉清，新来的志愿者。婉清，这是林薇，林副院长的女儿。"

"你好。"林薇上下打量了俞婉清一眼，笑容礼貌而疏离，"医学院的学生？"

俞婉清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T恤，头发也只是随意扎成马尾，与眼前光彩照人的林薇相比，简直像只灰扑扑的小麻雀。

"墨川，爸爸在等我们商量事情。"林薇重新挽住秦墨川的手臂，"孩子们，姐姐下次再来看你们哦~"

秦墨川犹豫了一下，对俞婉清说："剩下的就麻烦你了，我有点事要先走。"

俞婉清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林薇几乎整个人都贴在秦墨川身上，正凑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小杰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角。

"俞姐姐别难过，秦医生不喜欢那个阿姨。"

"我没有难过。"俞婉清蹲下身，强扯出一个笑容，"来，我们继续画画吧。"

但画笔在纸上勾勒出的，全是秦墨川被林薇拉走时那个略带歉意的回眸。

回学校的公交车上，俞婉清的胃部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蜷缩在座位里，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了，毫无征兆的胃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几分钟后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你脸色很差。"回到宿舍，陈语嫣立刻发现了异常，"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吃坏肚子了。"俞婉清勉强笑了笑，把背包放在床上，"今天见到秦墨川的'未婚妻'了。"

"未婚妻？！"陈语嫣瞪大眼睛，"什么情况？"

俞婉清把林薇的事说了一遍，陈语嫣听完直摇头："别灰心，那种大小姐脾气，秦墨川才看不上呢。你可是凭真才实学考进医学院的学霸，比她强多了。"

"但她爸爸是副院长..."俞婉清小声说。

"所以呢？秦墨川家又不缺钱，需要巴结副院长？"陈语嫣拍拍她的肩，"拿出你辩论赛上的气势来！"

俞婉清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她拿出日记本，翻到新的一页，画下今天在孤儿院见到的秦墨川——他蹲在地上帮小雅系鞋带时，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

画完最后一笔，胃部又是一阵绞痛。俞婉清咬着牙等疼痛过去，在画旁写了一行小字：

"只要能站在他身边，痛也值得。"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