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估了自己能力的凌凝汐，望着眼前散乱成一团、费尽心力才制作出来的装备，心中满是懊恼，欲哭无泪。
那些装备的部件，此刻就像一堆破铜烂铁，杂乱无章地堆在地上，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她的不自量力。
幽暗的穴道宛如一张被水浸透的兽皮，带着令人不适的冰冷与黏腻，紧紧地包裹着她，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穴道内的空气仿佛都变得凝滞，每一次呼吸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那压抑的感觉如同巨石压在心头。
凌凝汐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事已至此，懊悔没有任何意义，她明白这样一来，就只有那一条路可以走了……
她缓缓举起自己做的简易火把，火光在她腕间微颤，犹如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火光映照下，她的身影被投射到石壁上，细瘦而单薄。
那影子紧紧贴在石壁上，随着她的步伐晃动不停，宛如另一具不安的灵魂，在这阴森可怖的穴道中与她相伴。
周围的黑暗像是有生命一般，不断向她逼近，仿佛想要将她和那不安的影子一同吞噬。
岔口出现时，她不得不停下。
左右两条通道张着黑漆漆的口，似在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她阖眼，屏息——左边有极淡的风，带着潮湿的泥土味，像远处裂开的缝隙里漏进的生路。
于是她把火把斜斜一挑，朝左侧探去。
越走，石壁上的纹路越古怪：爪痕、圆点、扭曲的波浪，像某种古老语言，又似兽类在剧痛中抓出的绝望符号。
凌凝汐用指尖轻触，冰凉粗糙，寒意顺指骨爬进心脏。
她不敢停，只把呼吸压得极低，仿佛稍一重，就会惊动沉睡的黑暗。
嘶吼就在此时传来——低沉、沙哑，带着腐肉的腥臭。
火把猛地一跳，差点脱手。
她咬紧下唇，唇瓣被咬得发白，却死死攥住火把。
退路已被塌陷封死，原地等只是慢性死亡。
她深吸一口气，把恐惧咽进肚里，迈步。
转过弯，幽绿的光点骤然浮现。
巨兽伏在暗处，鬃毛纠结，獠牙滴着腐液。它起身，腥风扑面。
凌凝汐后退半步，脚跟抵住湿滑的岩壁，火把在手中晃出半圈赤红火弧。
她知道自己跑不过，却仍把火把横在胸前——瘦弱的胳膊，在巨兽面前像一截脆弱枯枝。
黑影骤然掠来，带着雨夜闪电般凌厉。
那是一头黑豹，皮毛如墨，金褐眼瞳在火光里划出一道冷电。
它没有咆哮，只以沉默的迅猛扑向巨兽。
利爪破肉、骨骼碎裂的声音在洞穴里炸开，腐臭与血腥混作一团。
凌凝汐僵立，心脏跳得生疼。
黑豹回头，目光穿过火光与她相遇——那双眼，深而静，像月下无波的潭水。
它没有呲牙，只轻轻歪头，耳朵抖了抖，仿佛在问：你还好吗？
她不敢动。
黑豹却垂首，用鼻尖碰了碰她颤抖的手背，又缓缓蹭过掌心，动作带着不可思议的温柔。
掌心的暖意像火星，落进她冰凉的血液。
她听见自己轻声说：“谢谢你……”嗓音沙哑，却真诚。
黑豹低低呜鸣，像回应。
随后它转身，长尾扫过她的脚踝，朝洞穴更深处走去。
几步之外，它停住，回头望她——那目光澄澈，带着无言的催促：跟我来。
凌凝汐攥紧火把，指节因用力而透粉。
她不知道前方是自由还是陷阱，可至少，黑豹给了她选择——继续困在恐惧里，或迈出一步。
她选择迈出。
脚步依旧虚浮，却不再迟疑。
洞道渐宽，阴冷被抛在身后。
岩壁浮现幽蓝荧光苔藓，像无数细小星辰，为她照亮脚下坎坷。
黑豹始终走在前面三步，偶尔放慢，等她跟上；偶尔侧耳，确认她呼吸未乱。
这些细节，像温水，一点点融化她心口的冰。
她忍不住想：它为何救我？又为何引我？疑问在舌尖打转，却终究咽回。
此刻，她愿意相信——相信一头野兽的善意，也相信自己仍有被命运眷顾的资格。
荧光越来越亮，通道尽头，隐约可见一线乳白微光，像黎明前的天色。
凌凝汐加快脚步，火把的光被荧光吞没，变得暗淡。
黑豹却在此时停住，回头凝视她，金褐眼眸里映出她瘦削却挺直的影子。
它低下头，用额头轻轻抵了抵她的肩，然后退后一步，像完成使命的骑士，转身隐入黑暗。
凌凝汐伸手，却只抓住一缕夜风。
她深吸一口气，把火把插在地上，正准备朝前继续走。
忽然，黑豹又从黑暗中窜了出来，嘴里咬着一卡树枝的野果，放在她的脚边。
她愣了一下，看向黑豹，眼中满是疑惑。
黑豹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腿，然后转身朝着来路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她，像是在发出某种邀请。
凌凝汐明白了，原来他们还没有到出口，黑豹是想让她休息一下，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因为前面还有一段路要走。
她捡起树枝，摘下两三个野果，随后轻轻笑了笑，坐在地上小口吃了起来。
黑豹就在旁边静静守着，目光警惕地注视着周围。
吃完野果后，凌凝汐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再次跟着黑豹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微光渐盛，在他们以为出口即将到来的时候，却发现那只是一处荧光苔藓较为密集的地方，并非真正的出口。
凌凝汐有些失落，但看着黑豹坚定前行的身影，她再次鼓起勇气。
身后，荧光苔藓的光渐渐隐去，像一场幻梦收尾。
她忽然明白：黑豹带她走的，不是一条生路，而是一场试炼——让她在绝处，重新学会相信；让她在恐惧里，重新长出勇气。
凌凝汐抬手，按了按仍在狂跳的心口，唇角勾起极浅的弧度。
那笑意柔弱，却带着再无法折断的韧。
她弯腰拾起一块黑石，在经过的洞壁上划下一个细小的“×”——这是归途的记号，也是她与自己立下的约：
从此，她仍可做娇花，却再不是任人攀折的温室枝；她要以竹为骨，以风为刃，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夜风掠过，吹散她鬓边残叶。
她裹紧兽皮，继续跟随着黑豹朝着未知的前方坚定地走去。
背影纤细，脚步却稳，像一竿在黑暗里悄悄拔节的竹，外柔内韧，风越大，骨越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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