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被水稀释的墨,从洞口一路淌进山谷。
凌凝汐倚在夜煞身侧,霞光给盐晶镀上一层金红,却驱不散她眼底那点晦暗——梦中骨面、黑瞳、雌神遗骨……像残烬里未熄的火星,一触就疼。
她轻轻叹气,把混乱的念头揉碎,抛进晚风:想不明白的,就先不想;能抓住的,只有眼前能填饱肚子的、能填满空间的。
安全感得自己一点点攒。
次日,晨雾尚未散去,她已轻轻起身。
夜煞想要跟随,却被她抬手轻按额心:“守好洞口,也看好盐,这些盐还需要晾晒。”
黑豹犹豫了片刻,终究是伏下身来,尾巴扫过她的脚踝,仿佛在无声地叮嘱。
凌凝汐虽身形娇弱,但背起藤筐、腰悬石刀后,依旧坚定地独自钻进薄雾。
一来到这个异世,她也是孤身去寻找过物资的,再说,她也不走远。
此处不远处有物资可寻,今日目标明确——吃的、用的、烧的、囤的,一样都不能落下。
沿溪上行三里,一片野芋伏在湿地,叶大如伞,叶背脉络泛着淡紫。
她小心用石刀贴着泥面割下块茎,抖落泥沙,收进空间——芋艿耐存,蒸煮皆可果腹。
再往前,是倒伏的枯树,干枝上长满黑木耳。
她连枝折断,木耳簌簌落下,像下了一场黑雪;又摘了几片木菇做引,一并收入筐底。
一处岩阴下,她发现成排野姜,叶片带露,根茎辛辣。
她整株掘起,抖净泥土,空间角落顿时弥漫辛香——去腥、驱寒、腌肉都用得上。
午时,阳光垂直洒落,谷中闷热。
她寻到一片低矮灌木,枝头缀满野山椒,红艳如火。
她大喜,用石刀背轻敲枝条,果实雨点般落在兽皮包袱里;又顺手割了几枝带刺的荆条——可做鱼叉,也能当栅栏。
返程路上,她特意绕到溪弯处——昨日发现的水獭巢穴旁,有片天然黏土。
她脱下兽皮外裙当包袱,挖了满满一包湿泥,又摘了两片芭蕉叶垫底,防止泥水渗进空间。
回到洞口,夜煞正用尾巴扫拢散落的盐晶,见她满载而归,眼睛一亮,立刻迎上。
凌凝汐把湿泥摊在石板上,塑成几个粗糙罐坯,放在火堆旁慢慢烘干;又将山椒、野姜、黑木耳依次码进空间,原本空旷的角落渐渐有了生活气息。
她伸指轻点小罐,自语道:“等坯子干透,就能储盐、储油,还能腌果脯。”声音轻,却带着小小的雀跃。
夜煞歪头看她,尾巴不自觉轻摇——她的满足,比火光更暖。
午后骤雨,山谷被雨帘笼罩。
凌凝汐索性留在洞内,把芋艿切块,丢进竹筒与山椒同煮,辛辣甜香顿时弥漫。
她舀一勺递到夜煞嘴边,笑眯眯:“尝尝,新口味。”
黑豹犹豫地张口,辣味冲得他打了个喷嚏,却舍不得吐,喉头滚动,硬生生咽下去,惹得她轻笑出声。
笑声像雨丝里的一缕阳光,短暂却明亮。
雨停时,已是傍晚。她走出洞口,发现溪边被雨水冲出大片软泥,泥面上印着细碎蹄印——是小型鹿群。
凌凝汐心头一动,决定设下简易陷阱。
她让夜煞守在下风处,自己用荆条弯成圈套,固定在鹿径旁的灌木上,又撒了几把野山椒碎当诱饵。
夜色降临,鹿群果然循味而来,一只幼鹿被套住前蹄。
凌凝汐立刻用石刀结果了它——动作利落,却别过脸不忍看。
血腥味弥散,夜煞的瞳孔微微收缩,却见她已麻利地剥皮、剔骨,把肉块分装进空间,只留下两条后腿准备当晚烤制。
血污被雨水冲走,她洗净手,抬头冲他笑:“储粮+1。”那笑里带着歉意,也带着不得不为的坚毅。
当夜,洞内肉香四溢。凌凝汐把鹿腿划刀,抹上山椒碎和盐晶,架在火上慢烤,油汁滴落,火苗“噼啪”作响。
她一边翻转,一边把今天新采的山药埋进火堆——烤熟后香甜软糯,是极好的碳水来源。
肉烤好,她先割下最嫩的一块递给夜煞,自己才小口咬下。
辣味与咸味交织,她辣得直吸气,却又忍不住笑:“有了盐,有了辣,才算活着呀。”
夜煞望着她被火光映红的侧脸,胸口那团滚烫愈发清晰——她的笑,比椒盐更烈,比鹿脂更暖,一点点渗进他空洞的骨血。
饭后,她清点空间:鹿肉二十余块、芋艿三十枚、野姜两捆、山椒一盆、黑木耳与木菇各一袋、黏土罐坯四只、盐晶小半袋……原本空旷的角落,如今已堆得满满当当。
她伸个懒腰,长舒口气:"还远远不够,但总算有了点底气。"语气里带着小小的骄傲,像囤满粮的小松鼠。
虽然那个梦的真实与虚幻,凌凝汐至今也无法分辨。
梦里那片漆黑深渊的寒意,却真实得让她心惊。
她只知道,若是没有足够的储备与力量,下一次再面对时,可能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夜煞默默把尾巴绕到她手边,尾尖轻扫她掌心,像在无声地说:继续囤,我陪你。
洞外,新月如钩,挂在山谷上空。
凌凝汐靠在夜煞身侧,望着远处被月光洗亮的林梢。
存粮、存盐、存火……这些都还不够,最重要的,是要积蓄属于自己的力量。
只有变得更强,才有面对一切的底气和勇气。
她轻轻叹气,声音低得只有自己听见:"总有一天,我也要存下足以面对那个所谓深渊的勇气。"
夜煞偏头,金褐瞳仁映着她小小的影子,尾巴无声地卷住她手腕——像回应,也像承诺:到那时,我仍在你身旁。
月光静静洒落,给盐晶、鹿肉、荧藓都镀上一层银辉。
娇小的身影与黑豹的影子并肩,像两株被夜风吹弯的竹,外柔内韧,一点点囤积着光与热,等待未知的风雪,也等待属于自己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