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教训

宋湘转身面向老太太，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语气沉稳地道：“祖母，眼下还是先处理偷药这件事吧。娇娇必须证明自己的清白，其他的事情说出来才更能令人信服，不是吗？”

老太太微微点头，脸上的皱纹在烛光下显得柔和了些：“此事，我是信娇娇的。想必你定是听信了他人的谗言，误会了她吧。正好给我请脉的大夫还没又，这药有没有被偷，一看便知。”

孙氏一时语塞，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片刻后，她勉强挤出句话来：“娘，娇娇是在我身边长大的，她的品性我再清楚不过了。可她身边的人……那还真不好说呢。”

“好了，听听大夫怎么说吧。”宋老妇人皱紧了眉头，语气里多了些不耐烦，手中的拐杖轻轻敲了敲地面。

大夫仔细观察后抬头，目光先是对上宋湘的视线，带着几分赞赏的意味说道：“老夫人，这碗汤药确实和三主母的药方不一样，刚才宋三娘子所言属实。”心中暗自惊讶，没想到一个深居内宅的小娘子竟如此通晓药理，看来外界传言宋三娘子不过是个空有美貌、一无是处的废物之说并不符合事实。

“都下去吧，孙氏和娇娇留下。”老妇人挥挥手，摆明了不想继续追究此事。

孙氏吃了一个哑巴亏，心中虽满是愤恨，却无可奈何。等下人退去后，老夫人才看向孙氏，语气严厉：“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你口口声声说对娇娇视如己出，可你看，这寒冬腊月，她穿得还不如你房里的下人暖和。这就是你的视如己出？”

孙氏撇嘴，语气带着几分不服气：“不过今年的衣裳还没及时送过去罢了，我待会就让宁婆婆给她送去。”

宋老夫人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想必你们也听说了，边关大胜，娇娇的父亲即将归来，皇上必会设宴庆贺。到时候，王子皇孙、王侯将相都会出席。这次可是为家里儿女谋前程的绝佳机会啊。”

宋湘听到这儿，便明白，若是想要摆脱家族的压制，这场宴会她非参加不可。

孙氏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只是孙氏想着的是自己儿子的前程。

宋老太太接着道：“到时你带着娇娇和囡囡一起去吧。至于璟儿，就由娇娇的父亲带着，总日流连花丛，哪家的女儿愿意嫁他？”语气中虽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但从神态能看出，她仍很看重这个孙子。

“娘，囡囡也就罢了。娇娇在外头是什么名声您又不是不知道，带她去岂不是丢我们宋家的脸面？”孙氏的眼底闪过一抹不屑，语气不满，“一个难登大雅之堂的废物还妄想跟我的囡囡争？”

宋晚从外面走进来，皱眉附和：“是啊，祖母，若是带上宋湘，那囡囡还怎么有脸面跟其他贵女喝茶聊天？”

宋老太太闻言，用拐棍敲了敲桌腿，警告道：“囡囡，怎么说话呢？那是你姐姐！”

宋湘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宋晚作死，没有开口。

宋晚却不依不饶：“什么姐姐？不过是个死了娘亲的傻子罢了。祖母，她若去，我便不去！我可是丢不起这人！”话语间尽是赌气。

“你……”宋老太太被气得猛咳几声。孙氏在一旁轻拍她的背，却也没有反驳女儿的话。

宋老太太的目光最终落到宋湘身上：“娇娇，你怎么想？”

宋湘神色从容，语气平和且坚定：“我不想让祖母为难，孙女全凭三主母做主。”看似将选择权交给孙氏，但宋湘比谁都清楚，庆功宴的主角是自己的父亲。从阿枝口中得知，这位父亲每年都会写信慰藉原主，足见其拳拳爱子之心。

有了父亲撑腰，去或不去，她们还能做得了主？

宋晚却不肯罢休，步步紧逼：“你看看你那副德行，若不是祖母和我娘可怜你，你早就死了。”

“妹妹此言差矣，”宋湘淡淡开口，“我终究是宋府的嫡女，无论父母在不在，这身份不会变。况且，这是我的家，难道还能缺了我的吃穿用度？妹妹这话倒像是祖母和三主母亏待了我，那我父亲回来，我要怎么交代呢？”

宋晚被堵得哑口无言。

孙氏瞪了女儿一眼：“娇娇说得不错，我们何曾亏待过她？你不要信口开河！”

“我……”宋晚气得咬牙，恶狠狠地瞪向宋湘，“娘，她才是胡说！”

“好了！”宋老太太重重地敲了下拐杖，“娇娇说得也没错，囡囡你也得饶人处且饶人。”一场闹剧就这样草草收场。

宋湘回到小院时，春荷正焦急地踱步，看到二人平安归来才松了口气。然而这份安心并未维持多久。

“关院门！”宋晚带着七八个下人闯入院中。

春荷急忙上前拦住：“五娘子，您这是做什么？”

“春婆婆，今天我要关门打狗，你是府中的老人，我给你点面子。这事与你无关，劝你找个无人的地方躲起来，别让我误伤了你。”宋晚抬高下巴，挑衅地看着宋湘。

春荷大惊失色：“五娘子，您出身名门，言行要注意分寸啊！落人口实对您百害无一利。”

宋湘嘴角微挑，冷笑着缓步向前：“妹妹这是记仇了？我们姐妹之间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何必这样呢？”

宋湘不想把事情闹大，但宋晚却执意要给她教训。

“什么妹妹？我娘说了，你不过是个可以任人欺负的废物罢了，有什么资格跟我称姐妹？”宋晚冷笑道，“来人啊，把这个小贱人绑起来！”

“不可啊，五娘子！”阿枝扑通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求情，“无论如何，我们娘子终究姓宋啊！”

宋湘皱眉扶起阿枝，厉声对宋晚说道：“宋晚，今日你若敢伤我一分，日后我定让你好看！今天咱们各退一步，此事就这么算了。若是你不知进退，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宋晚被宋湘眼中的凶光震慑了一下，但想到此时退缩不就等于承认输给一个废物了吗？她咬牙下令：“愣着干什么？绑起来！”

下人们略有犹豫，但还是迅速将宋湘和阿枝绑在了凳子上。

宋晚轻蔑地挑起宋湘的下巴：“你在祖母和我娘面前不是很能说吗？装什么嫡女？你这样的嫡女连下人都不如，比我一个手指头都不如！”

话音刚落，一记耳光便扇向宋湘的脸。然而，就在这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骤然响起：“你们在干什么！？”紧接着，院门被猛然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