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程煜点头，坐回床边："陈上校想把你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我不同意。"

林晓阳虚弱地笑了："程总监...对抗权威？世界要末日了。"

"别说话太多，"程煜递给他更多水，"你需要休息。"

但林晓阳固执地继续："我做了...很长的梦。梦见回到硅谷...写那些代码..."他的手指抓住床单，指节发白，"然后你出现了...把我拉出来。"

程煜轻轻握住他的手："只是个梦。"

"不。"林晓阳直视他的眼睛，"你说了...你需要我。"

程煜的呼吸一滞。他确实说过那些话，在林晓阳生死未卜的时刻。现在面对清醒的林晓阳，他突然不知如何回应。

"我..."程煜罕见地语塞，"那是..."

林晓阳的手在他掌心微微翻转，虚弱但坚定地回握："我也需要你。"

这句话像电流般穿过程煜全身。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某种温暖而强烈的情绪在胸腔膨胀，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睡吧，"最终他只能这样说，"我就在这里。"

林晓阳已经闭上眼睛，但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程煜看着他再次沉入梦乡，这次是平静的、治愈的睡眠。

三天后，林晓阳被批准转移到普通病房。他的恢复速度快得让医生惊讶，归功于"年轻人的顽强生命力"——这是医生的原话。但程煜知道，真正让林晓阳好起来的是他重新找回的某种平衡：对技术的热爱不再伴随着自我毁灭的倾向。

"我又不是瓷娃娃，"林晓阳抱怨道，当程煜坚持扶他上轮椅时，"自己能走。"

"医生说要避免剧烈运动，"程煜不为所动，"你的肺部还没完全恢复。"

林晓阳翻了个白眼，但还是乖乖坐进轮椅："程总监，你越来越像我妈了。"

程煜推着轮椅穿过走廊，嘴角微微上扬："那你应该听妈妈的话。"

普通病房比重症监护室宽敞明亮得多，窗外甚至能看到一小片天空。林晓阳贪婪地望着那片蓝色，深吸一口气——随即被咳嗽打断。

"慢慢来，"程煜递给他一杯温水，"你的身体经历了很大创伤。"

林晓阳小口啜饮，然后靠回枕头上："陈上校来过吗？"

"每天。"程煜在床边坐下，"他坚持要等你恢复后立即继续量子模块的工作。"

"当然，"林晓阳撇嘴，"国家安全高于一切。"

程煜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坦白："我告诉他，没有你的明确同意，我不会允许任何工作继续。"

林晓阳惊讶地挑眉："你'不允许'？程总监，我不知道你这么有权威。"

"不是权威，"程煜认真地说，"是原则。你的健康和安全是首要考虑。"

林晓阳的表情柔和下来："谢谢。但说实话...我想完成那个模块。"

这次轮到程煜惊讶了："即使经历了这些？"

"正因经历了这些。"林晓阳望向窗外，"这次不同，程煜。我不是被迫的，不是被利用的。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在保护什么——不仅是国家安全，还有...像我们咖啡店那样的普通生活。"

程煜静静地看着他。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林晓阳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那个总是嬉皮笑脸的咖啡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加成熟、更加坚韧的人。

"我们会设定严格的工作时间，"程煜最终说，"每天不超过四小时，充分休息。而且——"

"而且你会在旁边监督，"林晓阳笑着接话，"知道吗？我开始喜欢这种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