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听证会

伦理委员会的会议室像被抽走了氧气。林深月盯着桌角的录音笔，指节抵着太阳穴，听着对面男士念出投诉内容：「...在非治疗场景下泄露个人创伤经历，导致患者产生情感转移风险。」

苏眠的指甲掐进掌心。她望着玻璃墙外的樱花树，想起今早帮林深月别胸针时，摸到对方后颈新敷的疤痕贴——昨夜，医生又在噩梦里抓挠旧伤。

「林医生的自我暴露，是否构成职业越界？」委员翻开病历，「苏眠小姐，作为当事人，你认为——」

「不是越界。」苏眠突然开口，声音比想象中更稳，「是共振。」

所有人抬头。她从帆布包取出画册，摊开最新的画作《星震》：两个星系正在碰撞，破碎的星体间，新生的光粒如眼泪坠落。

「第一次见林医生时，我觉得她像完美的瓷器。」她的指尖抚过画布，「直到发现她的裂痕，才明白为什么她的光让我敢靠近——因为我们的裂缝里，都漏着同样的星光。」

会议室陷入沉默。林深月看见苏眠耳后的痣，忽然想起上周对方发烧时，迷糊中抓住她的手说：「阿深的眼睛像显影液，我在里面看到了自己正在变亮的样子。」

「心理治疗不是单向的光。」苏眠望向窗外，樱花正被风吹成粉色雪，「当医生愿意承认自己也在愈合，患者才敢相信——破碎不是可耻的。」

委员们低声讨论时，林深月摸到口袋里的薄荷糖。糖纸在掌心发出细微的响，像极了苏眠折星星时的声音。她忽然想起督导陈知夏的话：「好的治疗师要学会让自己成为桥，不是横跨深渊，而是让患者看见，对岸也有正在修补的人。」

散会后，樱花落在苏眠发间。林深月伸手替她摘下，指尖 linger 片刻：「怕吗？刚才那么冲动。」

「怕。」苏眠笑了，眼睛弯成新月，「但更怕你被熄灭。」她举起画册，阳光穿过画纸间的缝隙，在两人脸上织出星芒，「你看，光总是从裂缝里进来的。」

林深月忽然低头，在她额角轻轻一吻。樱花落在她们交叠的手上，像无数封被春风拆开的情书。远处，伦理委员会的门再次打开，那位男士递给林深月一份文件，封面上写着「暂不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