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鸣舱里的光

「倒数三个数，我们将同步你的脑电波频率。」

林深月调试着VR设备，声音透过隔音舱传来。苏眠望着舱内悬浮的星空投影，指尖触到座椅扶手内侧的刻痕——不知哪位患者曾在这里写下「别怕」。

「三、二、一。」

黑暗涌来的瞬间，苏眠闻到了焦糊味。

十二岁的林深月蜷缩在衣柜里，膝盖抵住下巴，怀里的布熊缺了只耳朵。门缝外，橙色火焰舔舐着墙纸，塑料融化的滋滋声里，混着男人醉酒的嘶吼：「让你跑！让你装清高——」

「阿深。」苏眠听见自己的声音，却带着成年后的沉稳，「阿深，听我说。」

衣柜里的小女孩猛地抬头，眼睛在黑暗中发亮。苏眠这才看清，她颈间挂着枚银戒，正是现在林深月总戴的那枚——原来从童年起，她就把「救赎」戴在了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我是未来的你。」苏眠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影子不遮住门缝透来的微光，「你看这个——」她摸出一颗薄荷糖，金属包装在掌心响得清脆，「这是长大后的你最喜欢的味道，冰凉的，能把噩梦冻成小冰块。」

小女孩盯着糖，喉咙动了动：「你怎么知道...我藏了护手霜？」

「因为你把它变成了武器。」苏眠指节叩了叩衣柜木板，「后来你发明了橙花味的放松疗法，让很多人不再害怕黑暗。」

火焰的噼啪声突然变大。小女孩浑身发抖，布熊的棉花从破口处漏出来。苏眠忽然想起诊疗室里的白噪音机，立刻在设备终端输入指令——

细密的雨声从头顶落下，混着海浪轻拍礁石的响。小女孩愣住，抬头望向虚拟舱顶，那里正有「雨滴」穿透火焰坠落，在地毯上积成发光的水洼。

「你看，火会被浇灭。」苏眠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手腕内侧，「这里有块疤，是未来的你帮我治好的。我们互相给对方包扎，像给破碎的星星贴创可贴。」

小女孩的指尖轻轻划过苏眠虚构的疤痕，忽然笑了，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缝隙：「那她...开心吗？」

「很开心。」苏眠从口袋里掏出折叠好的星星，递给她，「她现在有个朋友，会和她一起在暴雨天吃热姜茶，把痛苦折成纸船放走。」

衣柜外传来重物倒地声。苏眠知道，现实中的林深月正在通过监测屏看着这一切。她按住小女孩颤抖的肩膀，用只有她们能听见的声音说：「现在，你要做一件很勇敢的事——把眼睛闭上，倒数五个数，然后推开柜门。」

「可是...」

「相信我。」苏眠把薄荷糖塞进她掌心，「数到五时，我会带你去看真正的星星。」

「一、二...」小女孩闭上眼，睫毛上挂着泪珠，「三、四、五！」

柜门被撞开的瞬间，VR舱内突然爆发出璀璨星群。苏眠抱住扑进怀里的小女孩，看见火焰在星轨中化作流萤，男人的身影被银河切割成碎片。林深月的成年影像从星群中走来，蹲下身，向小女孩伸出手。

「原来你真的来了。」小女孩望着眼前的自己，指尖触碰她腕间的银镯，「带着薄荷糖和星星。」

「因为有人教会我，痛苦可以被重新命名。」成年林深月摘下戒指，戴在小女孩手上，「这不是枷锁，是星轨的起点。」

虚拟舱的灯光渐亮时，苏眠发现自己满脸泪痕。林深月站在舱外，眼睛通红，却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她们之间的空气里，仿佛还漂浮着未消散的星光，像无数句没说出口的「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