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翼静静地站在溪水边,眉心轻轻皱起,眼眸中泛起几缕复杂的情绪。那一夜,与晓煜晨的初遇像刀刻般清晰地印在她的记忆里——剑锋交错间,命运巧妙地将两人牵引到一起。“我真的不是故意偷看你洗澡的!”晓煜晨手足无措、满脸慌张的模样,至今让她忍俊不禁。当时剑光还未散去,身体却因惯性贴近,那一吻如流星划过心海,每次回想时脸颊仍忍不住滚烫。“姑娘,我会负责的。”他挠着后脑勺,一本正经地问要怎样负责时,那傻愣愣又真诚无比的样子,竟让她鬼使神差地应下了婚约。这个下山不过寥寥数日的小傻瓜,总能以独特而笨拙的方式触动她的心弦。尽管那个“小飞飞”的昵称让她颇感无奈,但看着他为求生背诵《逍遥游》时窘迫万分的神情,她终究还是笑出了声。特别是那句“在我眼里小飞飞就是最好的”,那份直白却真挚的情感如同春日暖阳,悄然融化了她内心的坚冰。
此刻,她独坐在云深不知处抚琴,指尖拨动琴弦,却被纷乱的思绪扰乱了节奏。清风徐来,玉兰飘落,那人却迟迟未归。或许,他又在某地除妖救人吧?然而,她始终难以忘怀那个约定:待他归来,便是提亲之时。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近,“小飞飞,你的琴音乱了。”声音温柔又坚定,如同他们的故事一般绵长隽永。
蓝翼惊喜地看着他:“晓煜晨。”
晓煜晨缓步上前,指尖轻巧地摘下他发间飘落的玉兰花瓣,垂眸浅笑:“怎么,被我迷住了?”蓝翼睁开眼,恍若从梦中惊醒。方才的一切,不过是虚幻一场。秋风微拂,温柔如旧,却未能吹散心中深藏的离别愁绪。晓煜晨终于除掉了那头妖兽,却不曾想到归途暗藏杀机。那些村民早已筹谋妥当,将毒药悄然混入饭菜,在他毫无戒备之际夺去了他的反抗之力。而此时,妖兽残留的邪气趁隙而入,侵袭他的经脉,刹那间将他拖入走火入魔的深渊。耳边传来冷酷的低语,那些人讥笑着商讨:“把他交给村民,杀了他,瘟疫便能终结。”“没错,杀他便成。”晓煜晨听后,唇角扬起一缕苦涩的笑意,低声喃喃:“小飞飞,我怕是回不去了。”话音未落,他体内封印轰然崩塌,邪气如同潮水般涌入四肢百骸,剧烈的痛楚瞬间席卷全身。即便如此,他的眼中却无半分悔恨,只是轻叹道:“浮生若梦……”
消息传至姑苏兰室蓝氏,蓝翼迫于宗门的压力,亲自率领众人前来围剿晓煜晨。剑阵步步紧逼,人群层层包围,晓煜晨却未曾躲避。他只是静静地伫立原地,任由那柄寒光森然的长剑穿透胸膛。“为什么?!”蓝翼持剑的手微微颤抖,声音里满溢压抑不住的痛苦。
晓煜晨的目光依旧平静,甚至带着几分温柔,“没有为什么,小飞飞。答应我,好好活下去,好吗?”他伸出手,握住刺入胸口的剑刃,用力一推,使剑锋更深地没入自己的身体。“不——!”蓝翼失声喊出,跌坐在地,掌中的长剑滑落在旁。她怔怔凝视着眼前逐渐失去生气的人,双眼中满是悲恸与不解。而周围的人群却开始欢呼雀跃,仿佛这不过是一场胜利的宣告。
后山几株梨花树早已盛开,漫天洁白的花瓣随风翩跹。已成为宗主的蓝翼站在树下,伸手接住一片被风吹落的花瓣,轻轻置于眼前。花瓣柔软,恰似昔年记忆,然而,那人却再也不可能归来。
回忆起那个白衣翩跹、姿容清隽的少年,蓝翼的心头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是谁在独自承受这一切?她抬手擦去眼角未干的泪痕,脚步轻缓地转身离去。“或许,忘了他,日子会好过些吧。”她低声呢喃,声音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般微弱。然而,当她不经意间回首时,那熟悉的身影却仿佛穿越了时光,迎面而来。一阵清风拂过,蓝翼怔住了——晓煜晨,那个曾让她魂牵梦萦的名字,此刻竟带着温柔笑意伫立在记忆深处。
“小飞飞,我来向你提亲。”耳畔仿佛有余音绕梁,真实得令人恍惚。她蹙起眉头,下意识地伸手去触碰,指尖触及的却是虚无。她早已明白,他早已不在人世,又如何能回应她的思念?“可是……我真的好想你啊。”一声叹息溢出唇畔,她喃喃念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画面一转,宁室内烛火微明,蓝翼执笔垂眸,专注地描绘着那张镌刻于记忆深处的面庞。每一笔勾勒都仿佛注入了所有的眷恋与不舍,仿佛要将那个少年郎从尘封的过去重新唤回人间。“我希望,还有人记得你,”她低声自语,声音几不可闻,“至少,我是无法忘记的。”
遗憾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与他错过的点点滴滴,成了她此生最深的痛楚。为了弥补这一缺憾,蓝翼潜心钻研秘术,翻阅历代宗主遗留的手稿,寻找灵魂留存的方法。仅是整理这些纷繁复杂的资料便耗费了她数年的光阴,而她更亲手将自己的生平记录与笔记重抄、做旧,只为彻底抹去有关延灵道人的蛛丝马迹。
“秋有月兮月有诗,也不及与你相守时。”她轻吟着诗句,眼底满是怅然若失的哀伤。梦里,他们曾在山水之间再度相逢,可现实却冷酷得令人窒息。从此,那个天真的小飞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创造出弦杀术、性格强势且毁誉参半的蓝翼。然而,谁又能读懂,在这强硬的外表之下,藏的仍是一颗未愈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