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不紧不慢地笼住淮水城的飞檐翘角。先是街角的灯笼被逐一点亮，橘色的光晕在青石板路上淌开，接着是酒楼的琉璃灯、商铺的走马灯，连河边画舫都缀满了星星点点的灯串，眨眼间就将整条长街铺成了流光溢彩的河。
修士与凡人的身影在灯影里交错。穿粗布短打的挑夫扛着货担，与踏剑低空掠过的修士擦肩而过时，还不忘抬手护一下头顶的货箱；包子铺的热气裹着肉香，混进旁边摊位上散发出的灵草清芬，引得路过的小童踮脚张望；说书先生“啪”地拍下醒木，讲起修仙轶事时眉飞色舞，桌旁喝得面红耳赤的大汉却拍着桌子争论哪家胭脂铺的水粉更衬姑娘家的肤色，唾沫星子溅在油光锃亮的桌面上。叫卖声、谈笑声、杯盏碰撞声搅在一处，连晚风都带着三分热闹的暖意。
蓝晏一行人刚踏入街口，就被这股洪流般的喧嚣裹住了。金光善先是被街边糖画摊的龙凤造型惊得“咦”了一声，手指在半空比划着龙鳞的纹路，转头又被酒楼二楼抛下来的绣球砸中肩膀，他“哎哟”一声接住，绣球上的流苏扫过手背，竟差点没拿稳，对着楼上抛绣球的姑娘傻愣愣地笑了半天，嘴角的梨涡都陷了进去。“阿雪你快看！”他忽然拽住谢翎夭的袖子猛晃，声音里的惊叹藏都藏不住，“那卖法器的摊子上，居然有会自己转圈的罗盘！”话音未落，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往那边挪，被谢翎夭伸手拽住后领才勉强站稳，后脑勺的头发都被扯得翘了起来。
“多大个人了，能不能体面些？”林如雪的声音压得低，指尖在他后颈轻轻一弹，带着点哭笑不得的无奈。她悄悄捏了个清神诀，淡青色的灵力顺着指尖溜进金光善衣领，余光瞥见他耳尖微微发红，喉结还悄悄滚了滚——显然是被这人间烟火气熏得有些心浮气躁。可她分明看见他转身时，眼角那丝极快闪过的算计，像藏在糖衣里的针尖，这副咋咋呼呼的模样，多半是装出来的。
晓清月在一旁轻轻摇头，发间银饰叮当作响，她和谢翎夭 夜幕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不紧不慢地笼住淮水城的飞檐翘角。先是街角的灯笼被逐一点亮，橘色的光晕在青石板路上淌开，接着是酒楼的琉璃灯、商铺的走马灯，连河边画舫都缀满了星星点点的灯串，眨眼间就将整条长街铺成了流光溢彩的河。
修士与凡人的身影在灯影里交错。穿粗布短打的挑夫扛着货担，与踏剑低空掠过的修士擦肩而过时，还不忘抬手护一下头顶的货箱；包子铺的热气裹着肉香，混进旁边摊位上散发出的灵草清芬，引得路过的小童踮脚张望；说书先生“啪”地拍下醒木，讲起修仙轶事时眉飞色舞，桌旁喝得面红耳赤的大汉却拍着桌子争论哪家胭脂铺的水粉更衬姑娘家的肤色，唾沫星子溅在油光锃亮的桌面上。叫卖声、谈笑声、杯盏碰撞声搅在一处，连晚风都带着三分热闹的暖意。
蓝晏一行人刚踏入街口，就被这股洪流般的喧嚣裹住了。金光善先是被街边糖画摊的龙凤造型惊得“咦”了一声，手指在半空比划着龙鳞的纹路，转头又被酒楼二楼抛下来的绣球砸中肩膀，他“哎哟”一声接住，绣球上的流苏扫过手背，竟差点没拿稳，对着楼上抛绣球的姑娘傻愣愣地笑了半天，嘴角的梨涡都陷了进去。“阿雪你快看！”他忽然拽住谢翎夭的袖子猛晃，声音里的惊叹藏都藏不住，“那卖法器的摊子上，居然有会自己转圈的罗盘！”话音未落，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往那边挪，被谢翎夭伸手拽住后领才勉强站稳，后脑勺的头发都被扯得翘了起来。
“多大个人了，能不能体面些？”林如雪的声音压得低，指尖在他后颈轻轻一弹，带着点哭笑不得的无奈。她悄悄捏了个清神诀，淡青色的灵力顺着指尖溜进金光善衣领，余光瞥见他耳尖微微发红，喉结还悄悄滚了滚——显然是被这人间烟火气熏得有些心浮气躁。可她分明看见他转身时，眼角那丝极快闪过的算计，像藏在糖衣里的针尖，这副咋咋呼呼的模样，多半是装出来的。
晓清月在一旁轻轻摇头，发间银饰叮当作响，她和谢翎夭对视一眼，眼尾弯起的笑意却没达眼底，显然是看穿了金光善的把戏：“他这是憋在山门里太久，好不容易出来见见世面，新鲜劲儿还没过呢。”说话间，她抬手接住一片被风卷来的桃花瓣，指尖轻抚过花瓣柔嫩的边缘——明明不是花季，想来是哪家修士路过时不小心带散了储物袋里的灵花瓣。
几人的动静没能惊动走在最前头的蓝晏。他一身素色锦袍在灯影里泛着柔和的光，脚步不疾不徐，仿佛周围的鼎沸人声都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了。可若细看，就会发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偶尔会轻轻动一下：在察觉到街角暗巷里闪过的一丝妖气时，骨节轻轻蜷起，指腹摩挲着掌心的薄茧；在听到酒楼雅间传来的灵力波动时，指尖微微顿了半分，像被无形的线轻轻牵了一下。那双深邃的眼眸像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看似平静无波，眼底却把周遭的一切都收得清清楚楚。为了隐藏心思，他缓步走到街边小摊前，拿起一支支发簪在指间转得飞快，最后挑了只兰花样式的，指尖在花瓣纹路上轻轻敲了敲，唇角勾起极浅的弧度——想来是觉得很适合晓清弦，打算等这次事了就送给她。
队伍中间的虞紫鸢正恨不得把头上的束发玉冠压得更低些。她今日穿了身紫色长衫，刻意束了胸，连走路都学着男子的模样迈大步，可刚过街角就被两个猜拳的醉汉撞了个趔趄，若非江枫眠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胳膊，只怕就要当众摔个正着。
“走路看着点。”江枫眠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刻意压低的笑意，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过来，暖得有些烫人。虞紫鸢抬头时，正撞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促狭，像偷了腥的猫，脸颊“腾”地就红了，猛地甩开他的手闷声道：“要你多管闲事。”
她低头快步往前走，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却还是能感觉到江枫眠慢悠悠地跟在身侧。方才在城门口换衣服时，他还振振有词地说“淮水城鱼龙混杂，女子独行多有不便”，此刻却见他在街边一个卖玉佩的小摊前停住，拿起一枚嵌着红宝石的鲤鱼佩翻来覆去地看，手指在玉佩的鳞甲纹路上来回摩挲，那副饶有兴致的模样，倒像是真把这趟出行当成了游山玩水。
“啪嗒——”一声轻响，是发簪落地的声音。虞紫鸢闻声回头，正看见江枫眠手忙脚乱地弯腰去捡，发间那根用来束发的木簪滚落在地，露出几缕垂在额前的碎发，衬得他平日里清俊的眉眼添了几分狼狈。他捡起来时没拿稳，簪子“咚”地又掉了一次，只好咳嗽着直起身，假装整理袖口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耳根却悄悄泛起了红，像被晚霞染过似的。
虞紫鸢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的气忽然就消了大半，反倒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忍不住往下撇了撇，却又很快板起脸，转身继续往前走。只是脚步悄悄慢了些，等她察觉到的时候，已经下意识地顿了两步，等身后的脚步声跟上来才重新迈步。
穿过三条街，眼前出现一座朱漆大门的宅院，门楣上“思诗轩”三个金字在灯笼映照下闪着温润的光。推开雕花木门时，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像是惊扰了院里的静谧。与门外的喧嚣不同，院里飘着淡淡的檀香，廊下挂着的宫灯是素色的，映得青石板上的青苔都透着几分雅致。远处的水榭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琴声，间或夹杂着女子低柔的吟唱，绕过假山石，像羽毛似的搔在人心尖上。
正往前走，回廊尽头忽然转出几位女子。为首的那位穿了件烟霞色的罗裙，鬓边簪着珍珠步摇，走一步，步摇上的银线就轻轻撞出细碎的响。她看见蓝晏一行人，先是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恰到好处的浅笑，眼波流转间，目光在几位男子脸上打了个转，最后落在温若寒身上时，手指悄悄绞着裙摆，脸颊泛起浅浅的红晕，提着裙摆侧身让开了路，柔声说：“几位公子请。”
虞紫鸢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袖摆，指节都泛了白。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江枫眠非要她扮成男子的真正原因——这思诗轩哪里是什么寻常茶坊，分明是文人雅士与修士们结交的风月场所。方才那几位女子虽衣着得体，眉眼间的风情却藏不住，尤其是看向温若寒时那毫不掩饰的倾慕，像根细针似的扎在她心上，密密麻麻地疼。
她猛地转头瞪向江枫眠，眼底的怒意几乎要溢出来，连呼吸都重了几分。江枫眠被她看得一缩脖子，慌忙移开视线，假装研究起廊柱上的雕花，手指却无意识地抠着柱角的木纹，指腹都蹭红了，那副心虚的模样，倒像是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
几人被引路的侍女带到后院一间雅致的厢房，刚进门，就听见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一个穿青布短打的小厮掀了帘子进来，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殷勤笑容，弯腰行礼时腰弯得像只虾米：“几位公子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我们思诗轩吧？”
他说话时，眼睛飞快地在几人身上扫了一圈：蓝晏的素袍看似普通，领口暗纹云纹在灯下若隐若现；温若寒指间转动的玉扳指泛着莹润的光泽，一看就不是凡品；连看起来最跳脱的金光善，腰间挂着的玉佩都隐隐有灵光流动。小厮心里暗暗咋舌，笑容又堆得更厚了些：“瞧几位公子气度不凡，想必是来参加今日孟姑娘的诗会？”
温若寒正把玩着窗台上的一盆兰草，指尖轻抚过叶片，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很淡，像初秋的湖面，却让小厮莫名地收了收笑容，下意识地站直了些。“正是。”温若寒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清越，“只是不知这诗会，有什么规矩？”
“规矩倒是没有，”小厮连忙回话，语气里多了几分谨慎，“只是今日的诗会是孟姑娘专为修士开办的，需得露一手修为证明身份才行。”他说着，悄悄抬眼观察几人的神色，见没人动怒，才又补充道，“当然了，只要能证明是修士便可，不必太过费神的。”
温若寒闻言轻笑一声，指尖在兰草叶片上轻轻一点。那盆兰草忽然无风自动，叶片簌簌作响，盆里的清水顺着叶尖凝成一串水珠，在空中绕着圈儿转了两圈，最后“啪”地一声落在窗台上，竟在木头上留下一个整整齐齐的水痕圆圈。
小厮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里的“嘶”声没忍住漏了出来。能凭空凝水成珠，还能控制得如此精准，至少是金丹期的修为！他腿肚子一软，差点就跪了下去，连忙深吸一口气，对着温若寒连连作揖：“是小的有眼无珠！前辈恕罪！楼上雅间已经备好，小的这就带几位上去！”
他转身带路时，脚步都有些发飘，连掀帘子的手都在微微发颤。几人跟在他身后穿过回廊时，不少正在院里等候的修士都看了过来。
“那几位是谁？居然能让小厮亲自引着去楼上？”一个穿灰布道袍的修士凑到同伴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手里的茶杯都晃了晃，眼里满是 夜幕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不紧不慢地笼住淮水城的飞檐翘角。先是街角的灯笼被逐一点亮，橘色的光晕在青石板路上淌开，接着是酒楼的琉璃灯、商铺的走马灯，连河边画舫都缀满了星星点点的灯串，眨眼间就将整条长街铺成了流光溢彩的河。
修士与凡人的身影在灯影里交错。穿粗布短打的挑夫扛着货担，与踏剑低空掠过的修士擦肩而过时，还不忘抬手护一下头顶的货箱；包子铺的热气裹着肉香，混进旁边摊位上散发出的灵草清芬，引得路过的小童踮脚张望；说书先生“啪”地拍下醒木，讲起修仙轶事时眉飞色舞，桌旁喝得面红耳赤的大汉却拍着桌子争论哪家胭脂铺的水粉更衬姑娘家的肤色，唾沫星子溅在油光锃亮的桌面上。叫卖声、谈笑声、杯盏碰撞声搅在一处，连晚风都带着三分热闹的暖意。
蓝晏一行人刚踏入街口，就被这股洪流般的喧嚣裹住了。金光善先是被街边糖画摊的龙凤造型惊得“咦”了一声，手指在半空比划着龙鳞的纹路，转头又被酒楼二楼抛下来的绣球砸中肩膀，他“哎哟”一声接住，绣球上的流苏扫过手背，竟差点没拿稳，对着楼上抛绣球的姑娘傻愣愣地笑了半天，嘴角的梨涡都陷了进去。“阿雪你快看！”他忽然拽住谢翎夭的袖子猛晃，声音里的惊叹藏都藏不住，“那卖法器的摊子上，居然有会自己转圈的罗盘！”话音未落，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往那边挪，被谢翎夭伸手拽住后领才勉强站稳，后脑勺的头发都被扯得翘了起来。
“多大个人了，能不能体面些？”林如雪的声音压得低，指尖在他后颈轻轻一弹，带着点哭笑不得的无奈。她悄悄捏了个清神诀，淡青色的灵力顺着指尖溜进金光善衣领，余光瞥见他耳尖微微发红，喉结还悄悄滚了滚——显然是被这人间烟火气熏得有些心浮气躁。可她分明看见他转身时，眼角那丝极快闪过的算计，像藏在糖衣里的针尖，这副咋咋呼呼的模样，多半是装出来的。
晓清月在一旁轻轻摇头，发间银饰叮当作响，她和谢翎夭对视一眼，眼尾弯起的笑意却没达眼底，显然是看穿了金光善的把戏：“他这是憋在山门里太久，好不容易出来见见世面，新鲜劲儿还没过呢。”说话间，她抬手接住一片被风卷来的桃花瓣，指尖轻抚过花瓣柔嫩的边缘——明明不是花季，想来是哪家修士路过时不小心带散了储物袋里的灵花瓣。
几人的动静没能惊动走在最前头的蓝晏。他一身素色锦袍在灯影里泛着柔和的光，脚步不疾不徐，仿佛周围的鼎沸人声都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了。可若细看，就会发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偶尔会轻轻动一下：在察觉到街角暗巷里闪过的一丝妖气时，骨节轻轻蜷起，指腹摩挲着掌心的薄茧；在听到酒楼雅间传来的灵力波动时，指尖微微顿了半分，像被无形的线轻轻牵了一下。那双深邃的眼眸像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看似平静无波，眼底却把周遭的一切都收得清清楚楚。为了隐藏心思，他缓步走到街边小摊前，拿起一支支发簪在指间转得飞快，最后挑了只兰花样式的，指尖在花瓣纹路上轻轻敲了敲，唇角勾起极浅的弧度——想来是觉得很适合晓清弦，打算等这次事了就送给她。
队伍中间的虞紫鸢正恨不得把头上的束发玉冠压得更低些。她今日穿了身紫色长衫，刻意束了胸，连走路都学着男子的模样迈大步，可刚过街角就被两个猜拳的醉汉撞了个趔趄，若非江枫眠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胳膊，只怕就要当众摔个正着。
“走路看着点。”江枫眠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刻意压低的笑意，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过来，暖得有些烫人。虞紫鸢抬头时，正撞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促狭，像偷了腥的猫，脸颊“腾”地就红了，猛地甩开他的手闷声道：“要你多管闲事。”
她低头快步往前走，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却还是能感觉到江枫眠慢悠悠地跟在身侧。方才在城门口换衣服时，他还振振有词地说“淮水城鱼龙混杂，女子独行多有不便”，此刻却见他在街边一个卖玉佩的小摊前停住，拿起一枚嵌着红宝石的鲤鱼佩翻来覆去地看，手指在玉佩的鳞甲纹路上来回摩挲，那副饶有兴致的模样，倒像是真把这趟出行当成了游山玩水。
“啪嗒——”一声轻响，是发簪落地的声音。虞紫鸢闻声回头，正看见江枫眠手忙脚乱地弯腰去捡，发间那根用来束发的木簪滚落在地，露出几缕垂在额前的碎发，衬得他平日里清俊的眉眼添了几分狼狈。他捡起来时没拿稳，簪子“咚”地又掉了一次，只好咳嗽着直起身，假装整理袖口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耳根却悄悄泛起了红，像被晚霞染过似的。
虞紫鸢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的气忽然就消了大半，反倒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忍不住往下撇了撇，却又很快板起脸，转身继续往前走。只是脚步悄悄慢了些，等她察觉到的时候，已经下意识地顿了两步，等身后的脚步声跟上来才重新迈步。
穿过三条街，眼前出现一座朱漆大门的宅院，门楣上“思诗轩”三个金字在灯笼映照下闪着温润的光。推开雕花木门时，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像是惊扰了院里的静谧。与门外的喧嚣不同，院里飘着淡淡的檀香，廊下挂着的宫灯是素色的，映得青石板上的青苔都透着几分雅致。远处的水榭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琴声，间或夹杂着女子低柔的吟唱，绕过假山石，像羽毛似的搔在人心尖上。
正往前走，回廊尽头忽然转出几位女子。为首的那位穿了件烟霞色的罗裙，鬓边簪着珍珠步摇，走一步，步摇上的银线就轻轻撞出细碎的响。她看见蓝晏一行人，先是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恰到好处的浅笑，眼波流转间，目光在几位男子脸上打了个转，最后落在温若寒身上时，手指悄悄绞着裙摆，脸颊泛起浅浅的红晕，提着裙摆侧身让开了路，柔声说：“几位公子请。”
虞紫鸢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袖摆，指节都泛了白。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江枫眠非要她扮成男子的真正原因——这思诗轩哪里是什么寻常茶坊，分明是文人雅士与修士们结交的风月场所。方才那几位女子虽衣着得体，眉眼间的风情却藏不住，尤其是看向温若寒时那毫不掩饰的倾慕，像根细针似的扎在她心上，密密麻麻地疼。
她猛地转头瞪向江枫眠，眼底的怒意几乎要溢出来，连呼吸都重了几分。江枫眠被她看得一缩脖子，慌忙移开视线，假装研究起廊柱上的雕花，手指却无意识地抠着柱角的木纹，指腹都蹭红了，那副心虚的模样，倒像是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
几人被引路的侍女带到后院一间雅致的厢房，刚进门，就听见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一个穿青布短打的小厮掀了帘子进来，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殷勤笑容，弯腰行礼时腰弯得像只虾米：“几位公子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我们思诗轩吧？”
他说话时，眼睛飞快地在几人身上扫了一圈：蓝晏的素袍看似普通，领口暗纹云纹在灯下若隐若现；温若寒指间转动的玉扳指泛着莹润的光泽，一看就不是凡品；连看起来最跳脱的金光善，腰间挂着的玉佩都隐隐有灵光流动。小厮心里暗暗咋舌，笑容又堆得更厚了些：“瞧几位公子气度不凡，想必是来参加今日孟姑娘的诗会？”
温若寒正把玩着窗台上的一盆兰草，指尖轻抚过叶片，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很淡，像初秋的湖面，却让小厮莫名地收了收笑容，下意识地站直了些。“正是。”温若寒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清越，“只是不知这诗会，有什么规矩？”
“规矩倒是没有，”小厮连忙回话，语气里多了几分谨慎，“只是今日的诗会是孟姑娘专为修士开办的，需得露一手修为证明身份才行。”他说着，悄悄抬眼观察几人的神色，见没人动怒，才又补充道，“当然了，只要能证明是修士便可，不必太过费神的。”
温若寒闻言轻笑一声，指尖在兰草叶片上轻轻一点。那盆兰草忽然无风自动，叶片簌簌作响，盆里的清水顺着叶尖凝成一串水珠，在空中绕着圈儿转了两圈，最后“啪”地一声落在窗台上，竟在木头上留下一个整整齐齐的水痕圆圈。
小厮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里的“嘶”声没忍住漏了出来。能凭空凝水成珠，还能控制得如此精准，至少是金丹期的修为！他腿肚子一软，差点就跪了下去，连忙深吸一口气，对着温若寒连连作揖：“是小的有眼无珠！前辈恕罪！楼上雅间已经备好，小的这就带几位上去！”
他转身带路时，脚步都有些发飘，连掀帘子的手都在微微发颤。几人跟在他身后穿过回廊时，不少正在院里等候的修士都看了过来。
“那几位是谁？居然能让小厮亲自引着去楼上？”一个穿灰布道袍的修士凑到同伴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手里的茶杯都晃了晃，眼里满是好奇。他刚筑基不久，是第一次来思诗轩，只听说楼上雅间从不对外开放。
旁边穿锦袍的修士嗤笑一声，手里折扇“啪”地合上，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酸意：“楼上雅间只招待金丹期以上的修士，你以为谁都能去？”他瞥了灰袍修士一眼，“像我们这种筑基期，能在院里喝杯茶就不错了。”
周围的议论声忽然低了下去，所有目光都黏在温若寒他们的背影上。有人紧紧攥着手里的茶杯，指节泛白；有人望着楼梯口的方向，眼里满是艳羡；还有几个年轻修士偷偷打量着谢翎夭和晓清月，见她们虽作男子打扮，却难掩清丽风姿，不由得红了脸，慌忙低下头去，耳根都烧得滚烫。
虞紫鸢跟在江枫眠身后踏上楼梯，木质的楼梯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江枫眠的手正扶着楼梯扶手，指腹在雕花木纹上轻轻摩挲，侧脸在廊灯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连平日里略显锋利的下颌线都柔和了几分。方才在楼下时的怒气不知何时已经散了，心里反倒泛起一丝莫名的涟漪，像被投入石子的小湖，一圈圈荡开去。
“发什么呆？”江枫眠忽然回头，手里的折扇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再不走，就要被小厮落下了。”
虞紫鸢猛地回神，脸颊又是一热，慌忙移开视线，加快脚步跟上，却没注意到江枫眠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嘴角悄悄勾起的弧度，像偷吃到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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