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丝织成的缓冲网在她们体重下发出濒死的呻吟，黏糊糊的丝线像被煮化的胶水，没等艾玛抓住固定物就突然溶解。失重感再次攫住两人，重重砸在金属平台上的瞬间，艾玛听见自己尾椎骨传来脆响，紧接着是艾米丽机械臂与地面碰撞的刺耳刮擦。
"操。"艾玛低骂出声，手肘撑地时压碎了块透明盖板，底下复杂的管线网络亮着警示灯，像某种发光生物的内脏。她顾不上疼，荆棘已经不受控制地从指缝钻出，在周身织成半透明的 protective barrier，蓝光在尖端不安地明灭。
艾米丽比她更快起身。机械臂在落地时显然又受了损伤，此刻正发出卡壳的吱呀声，但这没影响她迅速评估环境。人类眼在幽暗空间里快速扫过，而机械眼的红光正以急促的频率闪烁，像是在处理某个过载的信息源。
"什么地方？"艾玛的声音干涩。她的目光被周围悬浮的东西牢牢吸住——十二个橄榄球大小的圆柱形容器，泛着幽蓝荧光，以一种精确到诡异的间距排列成环形，将她们困在中央平台。
"B7区主培养室。"艾米丽的声音紧绷，"玛莎的备份实验室。"
艾玛这才看清那些容器里是什么。不是空的，每一个里面都漂浮着人影，淡黄色的营养液随着某种未知的韵律缓缓循环，将那些身影泡得发白肿胀。她的视线从最近的那个开始，逐一扫过——
五岁的她，穿着褪色的碎花裙，后颈Ω-04的烙印清晰可见。
八岁的她，右手缠着纱布，小臂上有摔碎花瓶留下的旧疤。
十岁的她，头发剪得参差不齐，是她第一次反抗玛莎时自己铰的。
一直到最大的那个，看起来只比现在的自己小一岁，眼神里有种与年龄不符的冰冷，正隔着舱壁直直地盯着她。
胃里的东西猛地翻涌上来。艾玛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撞上某种金属装置，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后颈的烙印突然烧起来，那种熟悉的刺痛感，此刻正与十二个培养舱里的"自己"产生诡异的同步。
"这些是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荆棘却罕见地失去了攻击性，只是蔫蔫地垂着。
艾米丽没回答。她正盯着控制面板，机械手指在上面飞快地敲打，屏幕上不断弹出"权限不足"的红色警告。那些培养舱突然同时发出嗡鸣，营养液开始剧烈沸腾，泡沫从排气孔争先恐后地涌出。
"玛莎协议启动。"电子合成音在封闭空间里回荡，带着令人牙酸的电流杂音。
艾玛不由自主地又往前挪了几步，停在五岁克隆体的培养舱前。那孩子闭着眼睛，睫毛在营养液里轻轻扇动，像溺水的蝴蝶。艾玛的指尖不受控制地抬起来，触碰到冰凉的舱壁——
剧痛猛地击中太阳穴。眼前炸开成片白光，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强行涌入脑海：
雨天的午后，艾米丽蹲在泥泞的玫瑰园里，帮她把摔断翅膀的麻雀放进纸盒。"别怕，它只是睡着了。"医生的声音很温柔，与记忆中总是冷漠的艾米丽判若两人。
消毒水味道的房间，十岁的她发着高烧，艾米丽坐在床边整夜未眠，用沾了冷水的毛巾一遍遍擦拭她的额头。机械臂偶尔碰到她皮肤时，会提前调到适宜的温度。
手术台上，十五岁的她挣扎着想去抓什么，视线模糊中看到艾米丽把某种装置注入自己后颈。"记住那些玫瑰。"医生的声音带着奇怪的颤抖，"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记住它们的样子。"
最后一个画面最清晰：三天前的温室，她举起剪刀刺向艾米丽胸口，而医生没有躲，只是轻声说："终于...找到你了。"
"啊！"艾玛猛地抽回手，触电般后退。那些记忆像被按下暂停键的影像，在她意识深处凝固成冰冷的画面。她捂着头蹲下去，荆棘不受控制地疯长，瞬间覆盖了半面墙。
最让她恐慌的是，当她再次抬头看向培养舱时，十二个克隆体全都睁开了眼睛。
不同年龄的眼睛，却有着完全一样的悲伤和...熟悉感。她们一起抬起手，小小的手掌贴在舱壁内侧，位置与艾玛刚才触碰的地方完全重合。接触点渗出红色物质，在营养液里扩散成细小的血丝，逐渐组成完整的掌印。
"不...这不可能。"艾玛喃喃自语，浑身发冷。她看向艾米丽，对方正背对她站在控制台前，肩膀在微微颤抖。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艾玛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绝望，"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米丽没回头。"玛莎需要完美载体。"她的机械臂突然抽搐起来，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Ω病毒会改写记忆，我必须保存每个关键节点的你..."
"保存？"艾玛笑起来，声音尖利得像砂纸在刮金属，"你管制造这些怪物叫保存？"
"那是你！"艾米丽猛地转身，脸上沾着不知何时溅上的蓝色血迹，"每一个都是真正的你！是玛莎用来筛选完美宿主的副本！"
她的话还没说完，机械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旋转180度，合金手指"咔哒"一声捏成利爪形状，直指艾玛咽喉。艾米丽发出痛苦的闷哼，人类手死死抓住失控的机械臂："玛莎...劫持了控制系统..."
艾玛看着那只闪烁寒光的机械爪越靠越近，艾米丽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在进行徒劳的抵抗。培养舱里的克隆体们开始剧烈挣扎，撞击着舱壁，十二双眼睛同时流泪，红色的泪水在营养液里划出诡异的轨迹。
"为什么是我？"艾玛听见自己问。荆棘在她身后张开，却没有攻击，只是徒劳地颤抖着。
机械爪停在距离她咽喉只有几厘米的地方。艾米丽的人类眼死死盯着她，那里面翻涌着某种艾玛无法辨认的复杂情绪——愧疚、痛苦，还有一丝...绝望的温柔。
"因为..."艾米丽的声音断断续续，机械臂的关节因巨大的作用力开始变形，"只有你的基因序列...能中和Ω病毒..."
幼年克隆体突然疯狂拍打舱壁，营养液里浮现出用鲜血写成的两个字：救我。
那一刻，艾玛脑中的某根弦断了。
"给我住手！"她尖叫着扑过去，荆棘像拥有自己的意志，精准地缠住艾米丽的机械臂。出乎意料的是，那些尖刺没有刺伤医生，而是顺着关节缝隙钻入，强行破解了控制系统。
与此同时，她的另一只手不受控制地按在控制面板上。蓝光顺着她的指尖涌入系统，十二具培养舱同时发出刺耳的警报。艾米丽趁机将数据线从机械臂接口拔出，失控的肢体终于垂落下去。
"快！"艾米丽抓住她的手，蓝血滴在艾玛手背，冰凉刺骨，"玛莎要启动自毁程序！我们必须——"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一个培养舱的锁扣在震动中松动，舱体倾斜着砸向地面，透明材质碎裂的瞬间，艾玛看到里面那个十五岁的自己睁开眼睛，口型清晰地说着：替我...活下去...
带着腥味的营养液泼了艾玛一身，克隆体的身体接触空气后迅速氧化，变成彩色的泡沫消散在空气中。这个场景像某种信号，其他培养舱的锁扣开始依次松脱，警报声震耳欲聋。
"躲不开了。"艾米丽突然抱住艾玛，将她紧紧压在身下。她的机械臂在两人上方展开成盾牌形状，蓝光闪烁不定。"听着，小玫瑰..."
艾玛的脸埋在医生颈窝，闻到熟悉的消毒水混合着机油的味道。这味道突然触发了另一段被遗忘的记忆——七岁那年她肺炎住院，艾米丽偷偷溜进病房，也是这样抱着她，身上带着同样的气息。
"玛莎在你身体里植入了启动密钥。"艾米丽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带着奇怪的湿热感，"那些克隆体溶解后会释放病毒...只有你的身体能中和..."
克隆体接二连三地坠落，彩色泡沫像雪片般飞舞。艾玛在一片绚烂的色彩中看着艾米丽的脸，突然发现医生的人类眼也开始闪烁红光——那不是控制信号，而是某种...倒计时？
"艾米丽！"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医生却突然笑了。那是艾玛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容，像冰封多年的湖面突然解冻。"记住那些玫瑰..."艾米丽的手指抚过她的后颈，那里的烙印烫得惊人，"它们会指引你找到..."
话音未落，巨大的爆炸声吞没了一切。艾玛感觉艾米丽的身体突然变得滚烫，机械臂展开成一个完整的茧将她包裹其中。彩色泡沫撞击在护盾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某种液体顺着机械臂的缝隙渗进来，滴在她脸上——
温热的，带着铁锈味。
当光芒和震动终于平息，艾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狼藉的废墟中。艾米丽的机械臂护盾已经完全焦黑，医生一动不动地趴在她身上，蓝血在两人周围积成小小的水洼。
"艾米丽？"艾玛颤抖着推了推她。
没有回应。
她小心翼翼地将医生翻过来，心脏骤然缩紧——艾米丽的机械眼不翼而飞，只剩下一个空洞的眼眶，蓝血还在不断涌出。人类眼闭着，脸色苍白得像纸。
"不...不..."艾玛的声音哽咽了。荆棘不受控制地疯长，穿透废墟在四周开出红色的花，像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哀悼。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艾米丽的右手紧紧攥着什么。艾玛费了很大力气才掰开那僵硬的手指，发现里面是半片干枯的玫瑰花瓣标本，边缘还残留着早已发黑的血迹。
标本背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字迹：
玛莎·贝克，死亡日期。
也就是艾玛·伍兹的出生日期。
后颈的烙印突然发出灼痛，艾玛低头，看见那半片花瓣正在她掌心融化，红色汁液渗入皮肤，与烙印融为一体。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听见废墟外传来菌丝蠕动的声音，还有某种沉重的、带着金属摩擦的脚步声，正越来越近。
黏稠的菌丝汁液顺着坍塌的金属架构缓慢滴落，在艾玛耳边敲出令人心悸的节奏。她拖着意识模糊的艾米丽爬过满地狼藉，医生的机械臂在身后拖出火星，蓝血在地面汇成蜿蜒小河。那半片玫瑰标本像烙铁般烫着掌心，后颈的烙印与之产生诡异共鸣，丝丝缕缕的蓝光顺着血管爬向四肢百骸。
"往...左拐..."艾米丽的声音气若游丝，失血让她脸色惨白如纸。人类眼紧闭着，空洞的机械眼窝渗出蓝色液体，"听到了吗？通风管道..."
艾玛这才注意到周围并非死寂。除了远处传来的结构坍塌声，还有某种类似蛇类爬行的沙沙声，伴随着更沉重的、带着金属刮擦的脚步声——这声音正从两个方向同时逼近。她咬咬牙，将艾米丽半抱半拖地塞进壁面那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破损管道口。
"进去。"艾玛压低声音，荆棘不受控制地在管道边缘织成保护网，蓝光随着她剧烈的心跳明暗不定。
艾米丽摸索着抓住管壁，机械手指深深嵌入金属缝隙："一起走。"
"我得把它们引开。"艾玛盯着两个方向同时出现的阴影，掌心的花瓣标本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她突然想起幼年克隆体消失前的话——救我——那声音和自己五岁时一模一样，现在想起来却带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熟悉感。
管道里伸出的机械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艾米丽的人类眼艰难地睁开一条缝，虹膜上布满蛛网般的血丝："向东走第三个交叉口...有备用出口..."她的拇指摩挲过艾玛掌心那个被花瓣烫出的红痕，"记住...玫瑰园底下..."
脚步声突然停在十米外。艾玛借着昏暗的应急灯光看清了来者——那东西半人半菌丝，头颅是玛莎那张腐烂一半的脸，胸腔以下却由无数灰白色菌丝纠缠而成，每走一步都有粘稠液体滴落。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它的右臂——本该是手掌的位置，此刻连接着艾米丽那个不翼而飞的机械眼，红色扫描线正死死锁定艾玛的位置。
"目标确认：艾玛·伍兹，Ω-13宿主。"玛莎的声音通过机械眼扩音器传出，夹杂着令人牙酸的电流杂音，"回收程序启动。"
艾玛的荆棘突然疯长，尖刺在空气中划出蓝弧。她将艾米丽往管道深处猛地一推，自己转身冲向反方向："给我追！"
菌丝怪物发出刺耳尖啸，笨重的躯体却异常灵活地追来。艾玛在废墟间灵巧穿梭，后颈烙印的灼痛感越来越强，迫使她不得不集中精神压制体内乱窜的能量。当她拐过第三个转角时，突然撞上一堵温热的"墙"。
不是墙。
是另一个菌丝怪物。这个明显更接近人类形态，穿着破损的实验服，左臂完好无损——那是真正的人类手臂，皮肤上纹着艾米丽的实验室编号。
"找到你了，小玫瑰。"这个玛莎变体微笑着伸出手，艾玛却注意到它的指尖闪烁着和艾米丽机械臂相同的蓝光，"我们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前后夹击。
艾玛的荆棘在周身形成密不透风的屏障，尖刺因极度紧张而微微颤抖。后颈烙印突然炸开剧痛，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强行涌入脑海——这一次不是温馨回忆，而是实验室冰冷的金属手术台，玛莎戴着无菌手套的手，注射器里泛着荧光的蓝色液体，还有...艾米丽躲在观察窗外的脸，眼神里翻涌着她当时无法理解的情绪。
"你不是玛莎。"艾玛突然开口，声音异常平静。她盯着眼前这个变体胸口那个熟悉的疤痕——三年前艾米丽为救她被实验体划伤时留下的，形状像朵残缺的玫瑰。
菌丝怪物的微笑僵在脸上。
"玛莎早就死了。"艾玛握紧掌心发烫的标本，突然明白艾米丽剜眼时看向她的眼神，"玛莎协议...根本不是为了保护我，对不对？"
两个怪物同时发出刺耳噪音，仿佛系统遭遇无法修复的故障。艾玛趁机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培养舱残骸。坚硬物体硌着她的手心，是那片玫瑰标本——此刻它已经完全融入皮肤，在后颈烙印处形成完整的玫瑰图案，蓝光穿透皮肤，在废墟地面投下摇曳的花影。
"你也不是艾米丽。"艾玛轻轻抚摸着那个"艾米丽变体"的脸颊，对方僵硬地战栗着。她的荆棘不受控制地向前延伸，却没有刺伤对方，而是温柔地缠绕住变体的手腕，"但你记得...对不对？记得玫瑰园的麻雀，记得发烧时的毛巾，记得所有她为我做的事。"
变体的眼眶里渗出蓝色液体，不是血液，更像是泪水。"必须...完成协议..."它的人类手臂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向艾玛后颈，"玛莎意志...高于一切..."
"玛莎的意志就是保护我，对吗？"艾玛向前一步，任由变体冰冷的手指触碰自己发烫的后颈烙印，"这才是真正的协议，不是吗？保护实验体Ω-13，不惜一切代价。"
剧烈的爆炸声突然响起。三个方向的通道同时坍塌，尘土弥漫中，艾玛看见艾米丽带着满身血污从通风管道爬出来，她的人类眼虽然依旧失去焦点，却准确地转向艾玛的方向。
"接收到...紧急协议..."两个菌丝怪物突然同步说话，眼中的红光开始闪烁不定，"优先级变更：保护宿主艾玛·伍兹。威胁识别：自毁程序。"
它们转身面对坍塌的碎石，菌丝突然蓬勃生长，在艾玛和艾米丽面前织成密不透风的防护墙。玛莎变体的机械眼转向艾玛，红色扫描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很长时间，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活下去，小玫瑰。"
剧烈震动中，艾玛紧紧抱住跌跌撞撞跑向她的艾米丽。医生的机械臂自动展开护盾，将两人完全笼罩其中。碎石撞击在菌丝屏障上发出沉闷声响，蓝色血液顺着屏障缓缓流淌，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溪流。
"花瓣...还在吗？"艾米丽的声音贴着艾玛的耳廓，带着血沫的温热气息。
艾玛握住她颤抖的手按在后颈，那里蓝光璀璨的玫瑰烙印正缓缓转动："它在指引我们。"她看向怀中失明的医生，突然明白了所有事——为什么艾米丽总是在她受伤前挡在身前，为什么玛莎协议会有自毁程序，为什么那些克隆体会流泪。
"玫瑰园底下。"艾玛轻声说，艾米丽空洞的眼眶里突然溢出蓝色泪水，顺着脸颊滴在艾玛手背的伤口上，带来灼热的刺痛。
当震动终于平息，艾玛费力地推开压在身上的碎石，发现外面已是一片寂静。两个菌丝怪物已经完全石化，变成灰白色的雕塑，表面却开出了朵朵鲜红玫瑰，看起来诡异而凄美。而在它们保护的区域中心，地面裂开一个不规则的洞口，露出下方幽深的阶梯，墙壁上刻满了玫瑰图案，每一朵都栩栩如生。
"下去。"艾米丽摸索着抓住艾玛的手，她的机械眼窝不知何时被某种蓝色晶体覆盖，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出口...在最深处。"
艾玛扶着她踏上第一级台阶，后颈的玫瑰烙印突然停止发烫。她低头看向掌心，那里除了一道浅浅的疤痕，什么都没有留下——仿佛那半片染血的玫瑰标本从未存在过。而在阶梯深处，她听见了某种液体流动的声音，伴随着若有若无的、熟悉的歌谣声，与艾米丽曾经哼给她听的调子一模一样。
"艾米丽。"艾玛突然停下脚步，扶着医生的肩膀让她转向自己，"真正的你...什么时候开始爱我的？"
黑暗中，艾米丽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她抬起沾血的手指，轻轻抚过艾玛胸口心脏的位置，蓝色晶体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从第一个...实验体睁开眼睛的时候。"
阶梯下方突然传来沉重的金属摩擦声，像是某种巨大的门正在缓缓开启。艾玛感到艾米丽握住她的手骤然收紧，医生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不是因为恐惧，更像是...期待。
"准备好了吗？"艾玛低声问，握紧了那只残存温度的人类手。
艾米丽没有回答，只是用她那两只"眼睛"——一只覆盖着蓝色晶体，一只依旧空洞——望向阶梯尽头那片深邃的黑暗。一滴蓝色泪珠从晶体下方滚落，坠在玫瑰雕刻上，迅速渗入石缝，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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