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孩儿的火尖枪“当啷”落地，火星溅在魔猿脚边的酒葫芦上，烧出个焦黑的小漩涡。他盯着对方眼底流转的金红光芒，忽然想起铁扇公主曾说过，猴子有五个结拜兄弟，却独独对老七格外纵容。
“因为七叔总说‘妖怪也能成正果’。”少年踢开金铃，火苗在发梢跳跃，“可正果是什么？是被菩萨困在莲花座上，用紧箍咒磨平爪子？”他忽然抓起魔猿的手腕，按在自己眉心的朱砂痣上，“您瞧这印记——七叔被压五行山时，我偷偷去看过，他额间的金箍，和这痣一样红。”
混沌魔猿浑身一震，酒葫芦里的桃花酿突然泛起涟漪，映出五百年前那个蹲在五行山下的身影——小猴子隔着山石缝，把沾着泥土的桂花糖推给红孩儿，自己啃着铁丸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不是死了，是被你们逼成了棋子。”红孩儿的声音突然沙哑，“佛道要他的血，天庭要他的魂，连我爹都想借他的名头占山为王...可七叔呢？”他扯下腰间的玉佩，那是猴子送的生辰礼，刻着“齐天大圣侄儿”，“他连自己的坟头都没来得及立，就被说成了‘铁石心肠的斗战胜佛’。”
魔猿忽然单膝跪地，与少年平视。他抬手抚过红孩儿眼角的胎记，那里有片极淡的金毛虚影——那是当年猴子替他挡下天雷时，嵌入皮肉的毫毛。
“你知道为什么他总让你喊‘叔叔’而不是‘舅舅’？”魔猿的声音低得像混沌海的暗流，“因为在他心里，妖族不该有尊卑，只该有兄弟。”他指尖凝聚出朵功德金莲，金莲中心躺着枚猴毛编成的指环，“他临死前说，若你问起，就把这个给你——这是用他脊骨里的混沌血编的，能挡九十九道天劫。”
红孩儿颤抖着接过指环，猴毛突然化作金粉钻入他掌心，眼底浮现出从未见过的画面：猴子在混沌海深处修补裂缝，每缝合一寸，身上就多出一道金箍般的伤痕；六耳猕猴化作黑雾前，往他的玉佩里塞了颗松子；通臂猿猴在花果山刻下“圣婴大道”的石碑，却故意把“圣”字少写了一笔...
“六个叔叔？”魔猿忽然大笑，震得火云洞顶的岩浆簌簌滴落，“你还有第七个叔叔——”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蓝毛在金光中寸寸退去，露出底下熟悉的金毛，“他从来没死过，只是把自己炼成了妖族的脊梁。”
红孩儿猛地抱住那具逐渐变金的身躯，闻到了记忆中的焦糊味与桃子香。远处的混沌海传来涛声，那是猴子的筋斗云在轰鸣。他听见耳边传来低语，像当年在火焰山时一样温热：“傻侄儿，下次放火...记得给叔叔留条退路啊。”
火云洞的火焰突然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烧出个巨大的“妖”字。红孩儿举起火尖枪，枪头挑起的不再是观音的金铃，而是一枚闪着金光的猴毛指环。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妖族的孩子再也不必躲在别人的阴影里——因为他的七叔，正用混沌魔猿的身躯，为所有妖怪撑起了一片新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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